孙倪大喜,道:“有用!梅含,你的这药太有用了!快,你再给我制一枚药!”
他这份喜悦还没延续一时半刻,梅含都没来得及应答,刚才变得年轻的中年人突然惨叫:“啊啊啊啊啊啊!!!!!”
试药的男人从地上弹起想要逃跑,往屋外冲去,梅含闪身到他面前一下踢向他的膝盖弯,使其再度下跪,梅含五指已经掐住了这人的肩膀,实际上那力道应该已压断了他的肩胛骨,他应脱力倒下才对。
而那个服药之人的体内药力发作,断开的骨头正在愈合,断裂的骨缝重新靠拢愈合得比没断时更坚固,梅含摸得出来,这骨头长得像铁块似的厚重了。男人像犯了狂病般,嘴里嘶吼不断,口中涎水直流,眼神也像狂犬一般失去顺从和全部的理智,张嘴一口咬住了梅含的大腿!
男人的犬齿也变得如狼一般锋利尖锐,梅含腿上的鲜血浸湿了裤腿,灌进了他的喉咙。
“梅含!”孙倪急道。
“唔……”梅含许久不曾流血受伤,这久违的痛楚令他新鲜地哼了一声。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危险,也看够这不受控制,药效发挥过头的疯子。
头颅滚落在地的声响很沉闷,犹如一盛满的水桶打翻的动静。
刚才变得饱满健壮的身体在死去后用比刚才药物发作更明显的速度收缩,在血泊中那尸首分离的身体成了干尸。
孙倪他才经历过得偿所愿的欣喜,现在又体会到幸好有人试药的后怕。他尽量让自己放松,在骤然浓烈的血腥气里,他像不小心蹦到岸上又挣扎着蹦回水中的鱼般在思考。
他没有吃下毒药,就算吃下了又怎样,梅含在这里,他才不会以丑陋的姿态死去。梅含没有欺骗他,说的长生不老药也非虚构,他确实创造出来了接近神药的丹药,只是药性不稳罢了。
孙倪四肢的力气与温度慢慢回笼,异想天开的狂妄私欲也再度膨胀:“用更多的人去制药吧,干脆整个天牢里的人都杀了。”
梅含甩着刚摘下别人头颅的手,血浆流的到处都是,叹息道:“天牢里就算把那些还罪不至死的人也判为死罪,也不过一千多人……”
“制成神药一千人不够么?”
“人要越多越好,男女老幼都可试药来对比。”
“到底得多少人?”
梅含笑道:“无数人,直到制成的那一刻我才算的出来需要多人呢,哪怕用百万人试药只要做成了难道不值得吗?”
百万人……
百万人的尸体就算像碗中的白饭一样用勺子狠狠压实,这偌大紫禁城也不够塞的——养着名贵锦鲤的池塘、生长着幽幽翠竹的花园角落、宫门之间的城墙就算再高十丈也未必能塞的下一百万人哪。若是百万人都进了为制长生不死药的研钵,捣得稀烂,肉汁血水爆出,大地会和海绵一样哪怕轻轻跺脚也会漏出血来。
而这猩红、厚重、庞大的血肉中,灵魂在挑挑拣拣后只会凝缩成拇指大小的药丸,灵魂的质量轻得能够躺在孙倪的手上。
孙倪凝视着自己的手心,顿感手心滚烫。
他预见了未来那长生不老药就躺在他的掌中,他迫不及待地咽下去,他又长出青丝,身体再不会颤抖,有使不完的力气让他在荣华富贵里攀登极乐。
一百年后他还活着,五百年后他也活着,永永远远地活着!
他的手快要被烫穿了,有烫红的银针在扎他的掌心吗?
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的野心和良知在搏斗,你争我抢、刀剑相向,他幻想虚空中兵刃交错,火花飞溅在他掌中,才有那触及灵魂的灼烧之痛。
就该如此,就该如此,不如此怎能长生不老!
至尊至贵的享受自然由无数人命来供养,唐明皇心尖尖上的杨贵妃要吃颗新鲜的岭南荔枝不也跑死比人命金贵的千里良驹吗?
谁的尊贵不是人命供养的!有什么好不忍心的?
“一时间也弄不来那么多人试药。”孙倪道,“我会再想想办法。”
十日后京城颁布了法令,开始夜禁。街上要有普通百姓走动,巡夜的锦衣卫将依新律送入牢狱,家人若是要赎则要付下昂贵的罚金,而被抓进去的人里最多两成的人回来,牢狱中刑罚残酷,健壮之人进入里头不过三日就能成了副竹竿似的身材,神情恍惚,家人带回家照料若看护不甚便要痴傻着寻死。
京城的歌舞焰火再难一见,弱者夜夜都是噩梦萦绕,人人身边好像随时躺着恶鬼,地狱尸骨就在枕边。
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反抗暴政却无趁手的兵器也无足够的勇气。百姓们烧香拜佛,祈祷会有人闯进来,刺破壁垒,却发觉里头臭气熏天的罪恶,无神灵可降世普度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