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被孤立了。
“装得要死。”
“个性怪异。”
“目中无人。”
“他在洗手间听到画室人这么评价。
真是奇怪。
蒋之屿的双眼视力在15以上,他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残疾,也没妨碍过别人,他只是保持着沉默。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有说,没有表达过,就已经被定性恶劣。判断一个人秉性下等就是这么简单,都不需要医生开具诊断证明,唯一的处方药就是“自主适应、交给时间”。
好在蒋之屿并不害怕别人的疏远。
疏远带来的关键词是寂寞,有人说寂寞就像是胸口缺了块地方,医疗器械检测不出来,具体生活不会受影响,就是觉得空落落的。
蒋之屿顺着自己的心口向上攀摸,隔着厚厚的胸腔,他摸不出寂寞的分量。
总之在意识到自己被“孤立”的事实后,蒋之屿选择在背靠画室最偏僻的角落进行创作,他从包中掏出画具,光影洒在画板上,轻风拂过窗帘,风铃作响,留下班驳而崎岖的影子。
美则美矣,但影响作画。蒋之屿咪瞪着眼睛,撇下椅子伸手去拽窗帘。
画室连着外延的窗台,他看见画板挂着张速写,笔劲有力,细节部分处理得很好,作画的人背对着他,伸手比划着什么。
蒋之屿拉住帘子的瞬间那人转过身,恰好对上他的视线。
对方眼神黑漆,透亮无比,带有些肃狠,像只野心勃勃的狼崽。
蒋之屿见过这样的目光——在动物世界里。
视线没交汇几眼,乔述珩重新背过身,“做什么。”
“呃,拉窗帘。”蒋之屿认真回答,想起之前画室人对自己的评价,又走形式般继续补充,“没打扰到你吧。”
“打扰到我了。”
“抱歉。”蒋之屿点头,躲过乔述珩的目光,扯帘后坐回原位。
乔述珩是蒋之屿说话最多的人。倒不是因为两人关系好,而是因为作为室友或多或少都有些需要对话的空间。
蒋之屿回想起刚刚搬到画室宿舍的那天,本来应该是四个人一间的上下铺,可宿舍条件一般,并不受欢迎,室友要么在外租房,要么走读,所以只有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蒋之屿背着肩带有些磨损的包迈过门槛,一阵空调的冷意替代了盛夏的燥热,蒋之屿抹去额顶的汗,看到的便是穿着黑色工装背心的乔述珩,乔述珩坐在桌面,脚尖懒散勾在椅子背,目光冷淡地瞥过蒋之屿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埋头削起手头的苹果。
蒋之屿在门口看着自己仅有的这位室友削了一个又一个苹果,始终没有停手的打算。直到苹果削完,甚至还有多的时间在果盘里摆出兔子苹果的造型,蒋之屿仍在犹豫要不要出于礼节性的和对方打个招呼。
反而是乔述珩先一步抬头,他漆黑的眼眸盯着蒋之屿,指尖向上,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你每开门一秒就有多少冷空气倒灌而出吗。”
乔述珩的手竖起,指了指墙壁上的台式空调。
“和我生活在一个屋檐就只有一个要求,空调的遥控器必须在我手中,温度不能是单数不能有小数还不能高于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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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之屿放下手中的书包,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宿舍房门号,再度确认自己进的是画室寝室而不是精神病院。
“冬天也是这样?”
“不同意你可以走读。”
“……可以的。”蒋之屿关上门,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很多年后远在大洋彼岸的蒋之屿还会回想起彼此初为室友的这段话,才发觉有些事情的发迹早有预兆,只是那时还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不懂坦诚,也不懂珍惜。
第5章 你是在骗我吗
蒋之屿和乔述珩的同居生活就这么开始。
乔述珩习惯于早出晚归,两人一天说不上几句话。蒋之屿偶尔对上乔述珩的目光,虽然望不出什么情绪,但好在人也没有过为难自己的做法,除却偶尔还有些必要的交流,两个人保持着井水与河水的距离。
美术集训的日子很枯燥,无非是画室宿舍两点一线,经常从早上坐到晚边,椅子不离腚,折磨得人腰疼。蒋之屿比同学段的人要大上一岁,由于总是转学的原因没正儿八经学过什么知识,也没融入过校园生活,翟瑛顾念蒋之屿的状态不怎么强求他去文化学校学习,大部分时候由她亲自上阵为蒋之屿辅导文化课程。
为了不耽误绘画的进度,蒋之屿通常会挤午休的时间学习。星城夏天的暑气浓郁,午后的阳光易让人恹恹欲睡,蒋之屿趴在翟瑛的工作桌上写数学题。
说起来翟瑛也是个神人,如果要用一部动画片的主人公来形容的话,蒋之屿觉得翟瑛就像是《喜羊羊与灰太狼》中的村长,不光是绘画技术出众,连文化课的学习也非常拿手。当然,《喜羊羊与灰太狼》这部作品毕竟是面向国内青少年,翟瑛的设定里也没有英语这个技能点,就连26个字母偶尔也会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