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之屿的指甲无意识勾住自己的长裤,出租车后座很闷,他的心脏也被压住,不太透得出气。
蒋之屿扩张胸腔,企图吸纳更多空气以舒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就无由来的吸不上气,是压力大了还是怎么着?他的呼吸紊乱,嘴干得更像是吃了墙灰,涩得发呛。蒋之屿手掌化拳锤着胸口,心烦自己身子的异样。
不过是为了工作回国罢了。翟淇念着故人的身份已经体谅了很多,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好好把工作完成,至于其他的,多想也没有意义。
蒋之屿头靠在出租车车窗,车速很快,窗外的景色瞬息万变,昏暗得让人看不清楚样态。
蒋之屿朝窗,也不摇下窗子透气,就着时隐时现的汽油味呼吸。气味越来越浓,像是为了阻止蒋之屿睡虫的上头,起初只一段一段,后来便全然萦绕在蒋之屿鼻腔,只稍一吸,重金属的味道便沿着嗅觉神经元传到大脑,蒋之屿被出租车晃得昏昏沉沉,索性懒得再想。
四月中,一切的工作都已交接完毕。
乔述珩穿着自己从意大利定制的高级西服,左手拖着一个26寸的行李箱,右手则拽着一个肩带磨损的背包。
他戴着墨镜站在火车站台上,身姿高挑,尽管旁边尽是拥挤的人群,仍走出T台走秀的气质来。
蒋之屿正拥在几步之遥的前头占位,他的手上提着优惠买来的大支矿泉水,用身躯一点点挤进人潮,为乔述珩开路。
乔述珩几乎是抿着唇进到软卧包厢的。在翟淇同意两人出行后他便打算定机票,结果蒋之屿这厮非不肯和自己一同乘机,而偏要坐上十多个小时的绿皮火车,说是这样才算是完整的回顾。
乔述珩再三强调自己包机票,蒋之屿不同意,留下一句“这是我的事”后直接锁上房门,不再争执。
于是乔述珩只好退了票,包了四个人的软卧包厢。
乔述珩放下行李,坐在蒋之屿已经整理好的下铺。蒋之屿就弯腰在他对头换另一张床上的一次性用品,先是被单枕套,后又拿出纸巾抹桌台,还得喷上点酒精才行。
乔述珩双手不耐的撑在床上,实在不了解蒋之屿大费周章的举动意义何在。
钱也花了,睡得又不好。明明有更好的生活可以过,却还是上赶着为难自己。
说蒋之屿节俭吧,也不会做饭,省不出原料钱,要说他挥霍,二十七岁的人居然连好馆子都下不了几回。
乔述珩心烦到偏头,走出包厢,懒得掩饰眼神流露的不满。
蒋之屿好不容易整理好自己的床单,手擒着上铺,折过头。
他没想到乔述珩也会跟着自己坐火车,难不成也是怀念起了曾经?也是,艺考时二人也是坐的火车,乔述珩还在火车上给蒋之屿留下了此生难忘的记忆。
想到这,蒋之屿嘴角也不由得浮出笑意,他想要同乔述珩说话,回身却只见空空如也的包厢。
蒋之屿一时感觉心空落落的。
他将一次性用品的塑料袋整理在一块,准备丢到走廊的垃圾桶。
结果垃圾桶里还没袋子,只一个黑色塑料袋倒在旁边,上头还打了个活结。
蒋之屿扯过垃圾袋,准备打开。
“你这娃娃干什么呢!”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列车卫生员夺过蒋之屿手上的袋子,冲着蒋之屿大喊。
第12章 你以为我是为谁出头
“这垃圾袋放在这是要丢掉的,有垃圾不会等着新垃圾袋放好之后再扔吗?”中年女人插着腰,用着不知哪的方言怒斥。
“我……”蒋之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女人的声音太大,他被突如其来的喊叫吓着,手上揉成团的塑料包装随着发颤的双手掉落。
“对不起……”蒋之屿低声喃喃自语,全身都已忍不住颤动。他避开卫生员的双眼,半跪在地上拾掇着自己的包装袋。
他很害怕,蒋之屿从自己失控的反应中感知到情绪的存在,他知道他又犯病了。
和从前一样,只要受多了惊吓、和过多的人相处,蒋之屿的身体就不由自主。
蒋之屿埋着头死命眨眼,想要控制住眼底的潮湿,可是身体不争气,他便换了个方法,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肉,企图通过痛苦抑制住情绪。
这样的方法曾经算是有效。他八岁时,不小心打碎亲戚家餐盘导致被训的时候就会这么做,疼痛是最好的教训,只要疼痛到了一定的限度,便能够保持清醒,便可以同身体的惯性斗争。
蒋之屿努力将力气放到指尖,可是手腕偏使不上劲,垃圾到了指尖愣是无法抓牢,捡了又掉,掉了又捡。
方法没用了。
蒋之屿最后几乎是怂着肩膀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