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无可忍哭诉道,“贵妃她,贵妃为了逼疯臣妾,教唆愉嫔她们制犀角香,还买通御医换药,陛下明明都知道,为何不追究呢?”
“朕说了,贵妃无罪。”
男人口口声声维护李檀,郁稚崩溃了,泪水不住地往下落,“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
他在欺负他,伙同贵妃一道欺负她,郁稚甚至想不通缘由,她要疯了,真要疯了,她不懂枕边人......
萧歧不言语,他眉眼淡漠,静息打量着她,眼底盘桓着深不见底的情绪,这样的沉默远比震怒更令人心慌。
萧歧看着她哭,看着她哭得累了,男人看着她眼底的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最后郁稚裹着被子入睡,皇帝靠在床栏,依旧冷眼看着纤柔的身躯。
上一世的郁后远比他想象的更蛇蝎心肠,更卑鄙阴险!他一直以为,她是被瞿氏蛊惑,是被郁家父子教唆,被那些年轻臣子花言巧语迷住了,她虽然派人暗杀他,可自己并非真正死在她手里,他是被人出卖战死沙场!
然而原来这才是真相,是她迷惑了李勋!!
郁稚又开始梦呓了。
“不要杀我父兄......”
男人眉目低垂,望着她,看来犀角香的功效还没过。
“戚离......”
“戚离......”
男人凑近听清了她的轻喃,瞬间瞳孔骤缩,那个谄媚的年轻奸臣!
“萧歧死了......”
“他死了......”
“死了......”
某个念头,一直以来被他遏制的念头终究冒了出来,或许她根本也是重生而来,只是暂时失忆了,哪怕没有犀角香,她也会一点一点回忆起来,最终天真无邪的郁稚会变成那个不可一世的郁后!!
皇帝曾经那么热切的期盼,夫妻二人得以再次对峙。
如今他的心思......这样的事不能发生,郁后不能回来!因为、因为他这一世发了昏了,他宠爱过她,他贪恋她的美色,几乎夜夜春宵,他赦免过她了,他甚至亲自教她读书写字,那是因为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
二十六岁的郁后是怎样的,急功近利、精于算计,拒他于千里之外,恨不得步步治他于死地。
每一次见面,她都比上一次更憎恶他。
男人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郁后那样看着自己,唇边挂着讥讽,嘲笑他这个皇帝,重生而来第一件事竟不是拧下她的头颅,而是拉着她夜夜欢爱!
那个女人必定会无情地嘲笑他!
“萧歧,滚出未央宫!!”少女梦呓,成熟的声音穿透了时空,再次灌入男人的耳朵。
男人面色苍白,眸光惊愕地看着榻上柔弱的、含泪入眠的少女。
郁后!真的是她!!
郁稚隔日醒来,她双眸红肿,见男人靠坐在窗栏上,他彻夜未眠,自己的手腕被她捏在手心摩挲。
“皇后。”
嗯?郁稚眸光疑惑。
“你说你这儿有一处疤是么?”
郁稚点点头,她的手腕上该有一处疤痕的,“可是现在找不到了。”
“那你告诉朕,这处疤痕怎么来的?”
郁稚摇头,“想不起来了。”
“好好想想,告诉朕。”郁稚不知这与贵妃的事有何关系,一觉醒来她还是很生气,萧歧那样偏袒包庇李檀!
“朕说,好好想想。”男人一字一句命令道。
郁稚努力回想,望着手腕那一处光滑皮肤,“应该是一条很细长的疤,似乎是什么线割的......”
“什么线割的?!”男人猛然靠近逼问道。
郁稚被吓到了,她努力去想,“似乎是弓弦......流了很多血,没错就是弓弦,你带我去行宫狩猎,还教我打猎,我们同骑一匹马,拉弓的时候我割伤了手腕。”
记忆很模糊,郁稚断断续续说的。
男人沉默片刻反问她,“皇后,朕何时带你去狩猎过?”
“啊,没有么?”少女眼神飘忽迷茫,“有的,我记得行宫的样子。”
“行宫什么样?”男人循序渐进,他想他已经探索到了最终的真相。
郁稚:“行宫比皇宫更大,宫殿之间墙不高,养着鹿与鹤......”她努力回想,企图证明他确实带她去行宫狩猎过的。
男人的神情却因为她的喃喃轻语而更加凛冽,“那皇后告诉朕,朕什么时候带你去的行宫。”
“什么时候么?臣妾想一想。”少女的神情越来越脆弱了,“想一想......”
然而她思考许久,泪水盈满眼底,“我想不起来了......”
男人的眼神从震惊到笃定,最后又恢复了那副泰然自若掌控一切的君王模样,“皇后,这都是你的梦,疤痕是梦,狩猎也是梦,行宫更是梦,行宫里可没有什么鹿与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