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难,我给姑娘做一幅画,将月色留在画卷上可好?”他温柔道。
崔莹心中不由得一动,每逢他这样对她百依百顺,对她所有异想天开、稀奇古怪的念头都接得住的时候,她就不自觉得悸动,心中感到甜意,真想永远都这样。
但她现在转念一想,他是她的夫君了,理当这样对她,于是得了勇气,得寸进尺地刁难道:“这就不是真的月色了,我不喜欢。我要将月亮摘下来才好。”
话到此处,崔莹却忽而默然了。
可惜,月亮只有在天上时才好看,有自在的风将云雾送来半遮面,有深邃的夜衬托出它的明亮。有些物注定是属于广阔天地的,不会囚于狭室成为他人的私有物……就像有些人。
她靠进连淮的胸口,仰望月亮出神半晌。
连淮轻轻笑道:“自然之物最是通灵,倘若姑娘心中有月,不用伸手去摘,月亮也自会为姑娘而来的。”
崔莹的心跳乱了半拍,随即想到他不明白自己的心事,也许只是巧合一语,却引得她多情,竟不自觉地有几分羞恼。
“可这月亮又能如何为我而来呢?”
她半开玩笑地赌气道,掩过心中的黯然,伸手拿起一旁的空银杯,托向天空作吸引状。
淡淡的月光挥洒在银杯之上,若有若无,不留下半分痕迹。
“现在看来,月亮是不喜欢我了,我就连这月色都收集不到。”她将银杯放在胸口前,声音闷闷的似有几分嗔怒,细听之下却是委屈,“紫金山的月亮尚且能为我由白转红,你们连家的月亮却绝情的很,连半分光影都没有,可见不喜欢我到了极点。”
实则弦月的光影本就细淡,用银杯去接,怎么也不可能留下清晰易变的光影来。
换做旁人听了他这话,只会觉得她娇蛮取闹,连淮却认真道:“不是如此的。”
他伸手接过崔莹手中的银杯。崔莹正欲不解,却听他道:“闭上眼睛。”
他依言闭上双目。
夜风送来淡淡的甜香,她随即睁开眼睛,只见一汪明月正聚于银杯之中,柔光似水,弦若仙沟,盈盈清辉在碗底的果酒中轻荡似要溢出一般。
这酒水倒映出的月亮比之天幕上的更盛大皎亮,满当当地盛了一杯。
“你瞧。”连淮含笑道,声音在夜风中越发显得温柔醉人。
崔莹不自觉地看得出神,她接过银杯,那一杯明月便在掌中静握。
“不是不喜欢,也许只是这喜欢藏的深,不能轻易叫人看出来,分明一直都在,只是不铺浅浅一层酒水看不出来罢了。”
崔莹的心跳漏了一拍,酒香入鼻,那甜醉之意竟似入了心底。
她低头抿了一口那盛着月儿的酒,只觉得清甜可人,不知不觉间便饮尽了。月影随着微波涓涓而入,没在唇齿之间,她逐渐觉得身上暖洋洋的,无比舒畅。
仿佛满天月色尽收入心底,她双颊浮起红晕,有些醉了。
她在他怀中侧过身,手搭在他的胸口,半睁着眼,食指轻轻点他“这是什么酒?”
连淮将酒壶提起,放在膝上。“一点果酿,不醉人的。”
崔莹伸手去提,两人的手不自觉的碰在一起,各自心颤。
她往酒杯中倒满,拿过来时却递向连淮。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笑得娇俏。
连淮也笑了,“我有灵力化解,喝不醉……”
他的话语却被唇上的甜意吞没了,消匿无声,只余耳根腾地烧红起来。
崔莹抬手将酒喂在他唇边,扣着杯壁的拇指无意间蹭过他下唇处的美人窝,让他心中宛如被电过一般酥麻一片。
他由她温柔小意的喂,竟失了反抗,就这么怔怔的一口口饮尽了。
“还说不醉呢,”崔莹的脸颊贴着他的心口,“心跳都快了。”
连怀听见她语气中的得意和打趣,仿佛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又好笑又无奈。
他是真的喝不醉,心跳加快,又不是因为酒……可这话他怎么能说呢?
崔莹却越发来了兴致,又斟满一杯灌他。“你既不愿意承认,那我定要你今晚丢这个人。”
连淮见她如此,心想要不就装醉哄她开心好了,但他又从不对她说谎,正犹豫间就这么被她一杯杯酒喂下去了,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乐在其中。
崔莹喂了他许久,却见他眼神依旧清明,热情慢慢退淡,自己喝了半杯,觉得有些倦了。
“我困了。”她道,却依旧仰望着夜空。月色真美,怎么也看不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