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灯笼勾子挂在绳上,红棕色的穗子随风,落在手心,触感痒痒的。
她慢慢下来,待落地后,忍不住浅笑,眸子透亮,汪着一池秋水。
“挂好啦。”少女嗓音清脆,稚气未脱,心思一览无余。
扶楹小声提醒,“你是不是要对我说些别的啊?”
距离太近,黑白相接,小少年后退半步,低头望她,溢出两个字,飘散在冷风中,他说,“多谢。”
就知道他懂得。
扶楹眉眼弯起,忍住笑意,温软回话,脆声道,“不客气呀。”
日光透过乌云,暖暖洒下,落在被风扬起的青丝上。
雪花无顾忌地飘,鹅毛似的,很轻很轻。
不知为何,裴行砚移开眼,不想再去理她。
扶楹也不恼,从小公子那里接过手炉,抱在怀里,眉眼舒展开,很高兴的样子。
“你们何时才能下学堂?”
扶楹问他。
裴行砚皱眉,往里面瞧了一眼。
若是往日,此时就该结束了,除非是有人完成学业太慢,惹白胡子夫子生气了,这才拖了课。
果不其然,苏简英坐的急躁,时不时就要往外看,待跟裴行砚视线相触,又狠狠瞪了一眼裴小古板。
这家伙,学业厉害也就罢了,竟还想撬他们苏家的墙角。
呸,他想的美。
苏简英气恼。
偏生,夫子还在上面站着,唠叨他两句,“苏家的小公子,你瞧瞧你写的字,丑不丑的且不说,老夫暂想问问,照着书本子誊抄,你是怎么错这么多的?”
苏简英一点不怯,心思早就跑了出去,随口回道,“方才眼睛酸涩,一时不察,这才看错了。”
“夫子,大家都急着归府呢。”苏简英没了耐心,打着商量,“要不,您下次训我。我定站着不动,好生听您训导,您看看成吗?”
*
好不容易出来了,苏简英松了口气。
把堂妹拉到身后,戒备地看着裴行砚,“你干嘛,别以为我不知,刚刚你还让我们扶楹帮你挂灯笼。”
苏简英撇嘴,“扶楹自小娇弱,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怎能遭你这样磋磨。”
若说磋磨,属实谈不上。
扶楹头痛,悄悄扯了扯堂兄衣袍。
苏简英拂手,大爷似的吩咐,“这次便罢,下次见了我们,记得呈上谢礼。”
不是送,是呈。
堂兄性子过于随性了,话语落入耳中,扶楹忍不住皱眉,手下用力,故作威胁。
再望向小公子时,眼中多了歉意,“我堂兄他不是故意这样言的。”
是有意的。
苏简英嘀咕一句,但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他听见自家堂妹接着道,“希望小公子不要介意。”
闻声,裴行砚抬眼,眸底清冷,只对扶楹“嗯”了一声,并无搭理苏简英之意。
小少年墨发轻扬,掺了寒冬的雪,一如他这个人。
碰巧,裴府马车来了,裴行砚颔首道别。
扶楹站在堂兄身边,笑着,很轻地挥了挥手。
待人走后,才看向自家堂兄,疑惑出声,问道,“方才的小公子,兄长与他不对付吗?”
苏简英俯身,曲着长指,敲了下她额头,力道不重。
待想起什么,他凑近些,见她额前没留下什么红痕,才松了口气,“方才也不知道躲开。”
“得亏没弄伤,不然,待回去了,母亲定要把我痛骂一顿。”
扶楹小声道,“我又不会告状。”
苏简英笑,再开口,回了扶楹刚才的问话,“算是吧。”
虽然是他单方面看裴行砚不顺眼。
凉风拂面,思绪被打断。
扶楹想了想,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事。
她记得,那次过后,裴行砚是有送礼的。
许是考虑她年纪不大,裴行砚未送什么贵重物品,只遣人买了些糕点和头花。
那时,苏简英也在苏府,扫了一眼,嗤笑出声,唤来盈玉,说是,要把东西分给下人,最后还是被扶楹拦了下来。
怎么说,也是小公子的一番心意。
是心意,就不能随意糟蹋的。
*
夜色微凉,静谧。
想起今晚这事儿,扶楹思绪有些混乱。
裴行砚怎么会知晓,她晚上去了裴府?
虽然,扶楹不觉得,裴行砚会对旁人有情意。
他这个人,永远表情很淡,眸子深沉微敛,清冷似谪仙。
这样的人,坦荡、极有主见,不是会三心二意的人。
扶楹忍不住出神。
他今晚上来,是特意哄她的吗?
然而,待想起了什么,少女耳尖染上一抹绯红。
想起方才,唇舌相抵,裴行砚只手揽在她腰间,勾着人不放,一边吻她,一边含糊问,“生气了吗?”
扶楹眼睫颤了颤,嗓音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