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怎么说?”扶楹问。
两人寻了空位坐着,周嫣然俯身,轻声道,“你不知,江邈意心悦她义兄。”
“可那义兄上了江家族谱,这等背德的事,江府自是不能同意。”
周嫣然接着道,“你别看江邈意现在温婉极了,你可知,前不久,她欲与心上人私奔,被江家长辈拦下后,竟闹着绝食。”
“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劝的,这才好了。”
“照理说,既发生了这样子的事儿,裴夫人不说避避罢了,怎的还把人唤到身边去?莫不是,她星点不介意,还念着,给她与裴夫子拉线?”周嫣然不解。
未等扶楹应声,便见裴府婢女往这边来,福了福身,道,“苏姑娘,我家夫人有请。”
周嫣然替好友捏了一把汗。
侄女陪在身边还不行,如今,竟还要唤扶楹过去,瞧着,裴家夫人来势汹汹啊。
这般想着,周嫣然小声言,“你小心些,虽不至于得罪人,但也莫要被人随意欺负了去。”
扶楹浅笑,“我晓得的,须臾事情了了,我再来寻姐姐。”
*
婢女在前面引路。
婢女与小厮向来交好,方来时,便被告知,要帮着苏姑娘些。
行至院子里,婢女一下犯了难。
今儿江姑娘也来了,一早就去夫人跟前露面,算算时候,应是还未离开。
若是晚到会儿,夫人许会生气,然,若是苏姑娘现在进去,照着屋内两人的性子,风波是免不了的。届时,苏姑娘受了委屈,那该如何是好。
小丫头神色纠结,下不定主意,手心的帕子被攥得极紧。
扶楹看破,轻声道,“我自行进去便可。”
婢女抬眼,望了望扶楹。
她未想到,苏姑娘竟会这样言。
婢女俯身,言,“是。”了了,又贴心补充一句,“姑娘且放宽心,我们夫人不会随意为难人的。”
扶楹应下,拎起裙子,向屋内走去。
门只虚虚掩着,并未被阖上。待人告知一声,扶楹绕过屏风,施施然走过去。
裴夫人正躺在软榻上,玉手搭在江邈意腕上,两人相谈甚欢。
见扶楹俯身行礼,裴夫人笑意尽收,眼睫轻抬,“苏姑娘来了,随意坐吧。”
屋内虽宽敞,除不远处有个硬榻外,并无招待客人的脚凳。
扶楹垂眸,道,“多谢夫人好意,扶楹方来不累,站着便好。”
裴夫人扫了她一眼,未再出声,仍是如方才那样子,与江邈意交谈。
“才几月未见,你出落得愈发漂亮了。”裴夫人眉眼含笑,“听你母亲说,你前些日子在与人相看,可有合心意的男子?”
想到什么,江邈意眸子微沉,待听裴夫人唤她一句,才摇头道,“还未曾。”
“若非你当初不乐意,你与行砚的婚事,怕早就定下了。”裴夫人叹了气,“罢了,你二人终是有缘无分。”
说罢,裴夫人望向扶楹,话却是说与江邈意听的,“这位苏姑娘,你可识得?”
“听过罢了。”女子莞尔,面容清丽。
其实,江府只是小家族,若无了裴府帮协,想挤进京城贵女的圈子,江邈意也是没有机会的。
但她面对扶楹,非但不怯场,更甚,还隐隐的带着高傲。
扶楹无声哂笑,突然觉着,来裴府赴宴,会见裴夫人,是一场错。
重来一世,她为何还要如上世那般,听从旁人差遣,学着看旁人脸色,无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想着,扶楹突然觉着索然无趣。
崔雪霏算计也罢,裴夫人刁难也好,世道这样,断不是她的错。
见裴夫人疲懒,扶楹俯身,礼数挑不出错,“若夫人无要紧事,扶楹便先出去了。”
裴夫人虽心里不乐意,面上却未显露,拂了拂手,让她离开。
*
扶楹行在路上,途径一小院时,隐隐约约听到诵读的声音,似佛语呢喃。
少女疑惑了瞬,转身看去。
院子虽冷落,却不破旧。
扶楹并无窥探之意,但莫名想起了静疏方丈那话,心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走上前,立在阶梯下。瞧了瞧,并非发现有何特殊的地方。
不知何时,诵读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扶楹转身,本想离去,不成想,竟撞到了人。
入眼,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玄色衣角落入视线,扶楹才发现,竟是裴行砚。
男人眉目疏淡,瞳孔深邃平静,仍只手撑在少女腰间,垂眸望她,神情自然,“怎么?”
不可避免,少女耳尖染上绯色,杏眼清浅,汪着一潭秋水。
扶楹鼓了鼓颊。
他竟还问怎么了?若不是他走路无声,她又怎会吓一大跳。
她有些生气,这人是真不知晓,还是装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