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楹避无可避,往一旁躲去,身子未站稳,在她以为要摔倒时,一只手横在少女腰间。
裴行砚一身黑衣,身子颀长挺拔,眉眼淡漠如冰,深邃冷然的眸子,总蕴着一池深潭。发丝未用玉冠束着,只黑色飘带半系,容貌俊美,气质疏离。
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贴在少女的盈盈楚腰上,温热的触感惊起一阵酥麻。
扶楹抿了抿唇,站好,唤了句,“行砚表兄。”
裴行砚颔首,把人挡在身后,目光淡漠冰冷,于傅勇叙身上滞留。
傅勇叙脑子清醒了些,惊出一身冷汗,稍稍后退,说话不甚利索,“裴,裴学士,安,安好。”了了,逃一般跑了,似是多待一秒能要他命。
至游船一角停步,傅勇叙才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吐出一口气,有些庆幸。
无事,无事,脑袋还在。
裴行砚本就少言,扶楹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便都沉默着。
须臾,扶楹言谢,“多谢表兄方才相助。”
男人觑了少女一眼,“嗯。”
又是一阵沉默。
裴行砚往前走,扶楹小步跟在男人身后,二人一前一后,月牙白纱裙与玄色衣袍相交,黑白相接,相配极了,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贵女,凑成一团低语。
扶楹抿唇,玉白手指扯了扯男人衣袖,想起方才所思那件事,主动起了话题,“行砚表兄,你与我……婚事将近,是吗?”
裴行砚应声,垂眸,等着她的下句。
“那……”扶楹默了默,仰头望他,杏眸潋滟清亮,汪着一池春水,“那我们的婚事,能否延期些?”
扶楹似听到一声极浅的嗤笑,但过于轻了,轻到,扶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裴行砚神色不明,眸底渐渐生寒,愈发深不可测,好整以暇地俯下身,淡声问她,“为何?”
为、何。
扶楹被问住了,想了一番,决定实话实说,“我往后,想去考科举。”言外之意,便是不想那么早嫁人。
裴行砚却跟没听出似的,只问,“嫁与我,会阻碍你科举吗?”见少女低头不答话,裴行砚自答,“不会。”
“相反,若你嫁与我,高中科举也罢,开办学堂也罢,都可以。你只是你,仍可自由随性,而我,是你的。”
裴行砚并未冠冕堂皇说出,“我可以帮你。”但他所言,无疑给了她绝对的答案。
日后,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全然支持,甚至是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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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什么呢,这般入神。你这可是第五次蹙眉叹气了。”周嫣然唤了唤,忍不住嗔笑道,“有什么烦心事儿,不若说出来,也让周姐姐乐乐?”
扶楹也笑,“周姐姐可莫打趣我了。”
“也罢。”周嫣然想起什么,谈起苏府的八卦,“你府上的柳姨娘有孕了?”瞧见扶楹点头,周嫣然“啧”了两声,“果真是个心思深的。”
“她怎的了?”扶楹问。
第21章 闺房情事自是见的多了。
扶楹既这样问了,周嫣然便也不瞒她,倒豆子般,把听来的流言说与她听,“我也是昨个去茶楼,听旁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不过,那人倒是煞介有事,说,苏府上的柳姨娘以前在青楼时,一度与昭县的林举人关系密切,甚至有传闻流出,说两人夜夜笙歌,怕是早就有染了。”
“听说,林举人曾想求娶柳姨娘,无奈家中老母不同意,以死相逼之下,两人再没见过。”周嫣然话音一转,“不过,拿人说,林举人对柳姨娘情深根种,一直未娶妻,千里迢迢从昭县来到京城,正是为把柳姨娘从苏府带出来。”
扶楹不常去茶楼酒馆,自然未听过这些子事儿,莹白手指还握在茶盏上,触感虽暖,心底却还是生出了寒意。
重来一世,终究是不一样了。
上一世,柳姨娘被苏父带回府后,因身子不干净,登不上台面,先做了苏母的侍女,之后才高升为姨娘。
柳姨娘虽争宠娇纵了些,但也一直恪守本己,除了抛弃幼子卷银子离府外,并未牵扯到其他大事,可是如今,她与“主君”的关系还未浮出表面,又来了个林举人。
柳姨娘年轻时,身处青楼,鱼龙混杂,真假相织,若想理清种种关系,这位林举人必然是个切入点。
游船接近尾声,粲艳日光洒下,青丝蕴在极浅的金色光线里。将至午时,姑娘们伴着日头高升,乘车归府,交谈声与娇笑声相接,喧闹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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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入前院,就见小厮丫头们聚成一团,叽叽喳喳开口,“嬷嬷快说说嘛,这事儿挠的我们心头痒痒的。”
“就是就是。”小丫头不满地嘟囔,“可莫要再卖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