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星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精神世界很美丽,我愿意与你在其中畅游一生,亲吻你的灵魂,然后在里面种满鲜花。”
连星夜脑袋里的小宇宙开始爆炸,星辰银河在尘雾中破碎又重组,无数璀璨的微小粒子散落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中,仿佛在为死亡举办一场最绚烂的葬礼。
他看到平行世界中的每一个楼照林都拉着每一个连星夜的手,对他诉说着爱的誓言,随后在新的宇宙诞生到初始,在他耳畔奏响盛大的光的乐章。
斗转星移,群星陨落。
唯有名为楼照林的恒星,亘古隽永地屹立于连星夜的浩淼宇宙中,活像一个钉子户,偏要当他布满死星和黑洞的暗夜里唯一炽热的太阳。
连星夜的时间仿佛静止了,呐呐张着嘴说不出话,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震颤着,心脏却在狂放而热烈地跳动着,似要冲破宇宙和次元的界限,抵达楼照林叙说的永远。
就在气氛莫名凝滞的这一刻,一道清亮的嗓音打破了停止的时间。
“你们好,请问这个是怎么编的呀,可以教一下我吗?”
连星夜抬头望过去,微微一愣,竟然是那个之前在安检时见过的躁狂发作的女孩。
女孩自来熟地蹲下来,指了指连星夜手里的小兔子,朝连星夜歪头露出询问的表情。
连星夜回过神来,悄悄紧张地攥紧了衣角,他已经好久没跟陌生人说过话了,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发出的声音有点僵硬,又有点古怪:“不好意思,我也不会,这是他做的。”
他抬手指了一下楼照林。女孩就立马殷勤地望向楼照林。
“没事,我来教你吧,”楼照林立马接过连星夜的话茬,指了一下身旁的另一个石墩,开朗一笑道,“你别蹲着,坐着啊。”
“没事,蹲着好跟他聊天嘛,”女孩毫不掩饰自己对连星夜的兴趣,双手撑在膝盖上,自下而上地仰视连星夜,两只眼睛又黑又亮,“我叫杜易水,你叫什么呀?”
“我叫连星夜,他叫楼照林。”
“哇,你们的名字真好听,连绵不绝的星辰组成的夜空,和映照着树林的高楼。”
楼照林笑着道了谢,回她道:“你的名字也很大气啊,杜易水,渡易水,《渡易水歌》又叫《荆轲歌》,易水就是荆轲啊,象征着刚毅,忠诚,勇敢,爱国的精神。”
“你真有文化,成绩肯定很好。”杜易水惊叹地瞪大眼珠。
连星夜好奇地望着杜易水,真正面对面交流起来才发现,这个女孩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那样癫狂可怖的模样。
杜易水在脚边拔了两株狗尾巴草,举起来问楼照林:“这么长的可以吗?”
楼照林看了一眼说:“可以了。”他又捡了几根新的,说:“那我编一点,你编一点,有看不懂的就喊停。”
杜易水点了点头,一边跟着楼照林学,一边扭头问连星夜:“我是双相,你是什么病啊?”
连星夜心想精神病院的打招呼方式真独特,上来先交流一下病情,他说:“我是抑郁症。”
“哦,那我有一半跟你一样,四舍五入就是姐弟了,”杜易水十分自来熟,“对了,你应该比我小吧,我19岁了,你呢?”
“我今年18,”连星夜每次说到自己都要顺便带一下楼照林,“他跟我一样大,我们都在上高三。”
“高三啊,那岂不是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真吓人,一年一度的全国大战又要爆发了,不过你们心态倒是好,看着一点都不紧张,”杜易水感慨道,话音一转,又撇了撇嘴说,“我去年就辍学了,本来打算今年复读的,不过看现在这种情况,说不定又要泡汤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大学。”
“可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好啊。”连星夜漆黑的眼珠单纯地望着杜易水,感觉杜易水看起来比他像个正常人多了,如果不是他目睹了杜易水的躁狂发作的全过程,他的第一印象会以为杜易水是过来看病的家属,即使杜易水身上也穿着和他一样的病号服。
“对吧?燕奶奶也这么说,”杜易水抬手捂着嘴,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道,“悄悄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只要离开家里,我的状态都挺好的,除了有时候话多一点,振奋得几天几夜不睡觉以外,我又不杀人不放火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总是像关一个疯子一样把我关起来,恨不得把我在精神病院关一辈子,可我又不害人,又不会把他们杀了,真搞不懂。”
杜易水说着,还耸了一下肩膀,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对于别人家里的事,连星夜也不好做评判,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话题揭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