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行,人总是要回家的。”连星夜的声音轻轻的,像飘在天上,又像融在雪里。
他的身体破了一个好大的洞,楼照林的爱意源源不断地填进去,又源源不断地漏出来。
他已经没有能力装下楼照林的爱了。
连星夜不断摩挲楼照林的脸,摸他的眉毛和眼睛,摸他的鼻子和嘴角,死死盯着他,像是要用尽全力把他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里:“快回家去吧,你的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你。”
司机见楼照林半天没来,已经下了车,打算过来找了,远远便在喊楼照林的名字。
连星夜松开他的手,将他向远处推去,推进光里:“快去吧,回家去吧。”
司机这才看清楼照林的身影,却仍然没看见藏在黑暗里的连星夜。司机朝楼照林招手,喊他回家。
“那我们明天再见!”楼照林擅自许下未来的诺言,“我明天也来找你玩!到家了记得给我发个消息!”
司机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
连星夜在阴影里笑着挥挥手,也不管楼照林看没看见。
楼照林看见了,只有他看见了。
得到了连星夜的允诺,楼照林这才恋恋不舍地上了车,在车里仍透着车窗,一路扭着头朝路边的连星夜看去,直到连星夜的身影在后车窗里越来越小,彻底看不清了,楼照林这才不舍地把视线收了回来。
想了想,楼照林又忍不住说:“刘叔,麻烦转一圈再回来。”他还是想多看连星夜一会儿。
司机摸不着头脑:“唐女士和楼先生还在家里等你呢。”
“没事,我也不下车,就是想让你转一圈再回来,求你了。”楼照林含糊道。
司机没办法,只好以最小的半径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远远的,连星夜的身影又重新出现楼照林眼前,楼照林这才高兴起来。
他让司机把车暂时停在不远处,自己则趴在车窗上,心满意足地望着连星夜的身影,笑得像一个痴汉。
司机莫名其妙,顺着楼照林的目光看去,这才了然。哦,原来是不舍得跟小男朋友分开。
……
连星夜拎着零食袋,在路边等了一会儿,车就来了。徐启芳降下车窗,让他上车。
连星夜一进车里就打了一个喷嚏,车里好浓的烟味,连文忠在车里抽了烟。
徐启芳却开口就训:“让你大晚上的跑出去疯吧,这下感冒了吧。”
连星夜没有多做解释。
徐启芳扫了一眼连星夜放进车里的零食,眉头一皱:“好好的饭不吃,花这么多钱,就知道买这些垃圾食品,本来就越长越肥,再吃真成了一头猪。”
连星夜依然没有反应,车里很快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连星夜忽然说:“妈妈,我大学想报考考古专业。”
“考古?不就是挖几个石头,能赚几个钱?能有什么未来?要我说啊,还是当会计好,稳稳当当地坐办公室,去国营企业当经理,去大城市当经理,那才有面子,要么就去考公,现在行业动荡,还是当公务员最安稳,吃国家的饭,拿国家的钱,再要么,我看当老师也挺好的,你也别来当什么高中老师了,去当大学老师,又轻松又有社会地位,等我们走亲戚的时候,别人一问,你们家小孩做什么工作的呀,我一回答,是个大学教授呢,这多长脸啊!”
徐启芳说着说着,语气一变:“你要是非要去考什么古,那你整个大学都别想要家里的一分钱了!我看你拿什么去考古!”
她嘀咕:“真是的,在家里捡捡石头就算了,都考上大学了还想挖石头,思想怎么就这么幼稚呢。”
连星夜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我那些压岁钱可以拿去旅游吗?”
“旅游?你想的倒挺美!那些钱都是留给你以后结婚买房子用的,你别想拿去随便霍霍。”
连星夜嗓子有点发干,就舔了一下嘴唇,说:“可你之前不是说,等我高考完了就把钱还给我吗?”
“我是说你要考得好!就你现在这个成绩,能考几个分数?还有脸找我拿钱?”
连星夜又说不出话了,又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可我不想结婚啊。”
“连星夜,你发什么神经呢?你才多大点,就说不想结婚?现代人哪有不结婚的,你自己跟自己过一辈子啊?等你老了怎么办?谁给你养老送终?到时候死在家里了都不知道。”
连星夜幻想着楼照林在家居城里为他勾画的一辈子,喃喃低语:“可我就算结婚了,也不会有孩子。”
徐启芳有些不耐烦了,从刚才开始这孩子就一直在说胡话:“你有病还是你老婆有病?怎么就不能有孩子呢?你要是敢告诉我,你要跟你姐一样一辈子不婚不育,你爸第一个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