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晚辞面色从容而平静的解释:
“还要多谢七长老赠与我的那枚天灵丹,让我即使在魔界,依旧敢放手一搏。”
谢听白定定地看着她,他压住心中隐隐的怒气,努力放缓声音道:
“就算你在魔尊魔域之下仍记得那枚天灵丹,就算天灵丹并未被魔界之人收走。”
“在雷劫之下,用天灵丹成功逃生的概率,又有多少?”
“三成,还是两成?”
许晚辞移开视线,并未回答:
她绝不可能留在言朔身边成为一个傀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都必须离开。
即使,她成功的概率只有一成。
想到这里,她微微垂眸,轻描淡写道:
“可我如今未曾受伤,还成功晋升化神。”
“不是么?”
谢听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自嘲:“是。”
他怎么可能说服许晚辞呢。
能让她动容的,从来都只有一人。
他转过身,声音已经回复了平日的温润有礼,他理智地陈述着事实:
“你为他求死了四次。”
“断魂骨,三叶莲,无相神石,化神雷劫。”
他深谙人性,从来都知晓所有人的软肋,包括许晚辞:
“不论曾经如何。”
“接下来,试着为他而活吧。”
“去见那些他未曾见过的风景,去走那些他未曾走过的路。”
“活着,终究能比死亡,做更多的事。”
谢听白并未回头,而是径直离开了万剑锋。
天际之中。
萧玉衍怔怔地看着下界之中的许晚辞。
看着她低下头,温柔而执着地看向腰侧的三叶莲;看着她转过身,平静地朝着房内走去;看着她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分毫悔意。
无论是几次的濒死,还是漫长的百年,她都未曾后悔。
她就这样沉默的向前走去。
曾经他忽略的所有,随着谢听白的话,全都涌上了心间。
他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许晚辞如今的一切苦痛,都是因为曾经的‘他’。
她爱‘他’,所以才会被困百年,所以才会几次濒死。
魔界之中的三叶莲与雷劫,不过是这百年其中微不足道的两件罢了。
曾经他不曾在意的所有,如今都化作一把把利刃,直抵心间。
周围明明只有永久不变的虚无,在此刻却多了几分死寂的阴霾。
神明,体会着凡人的喜怒哀乐,也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心动,什么……是愧疚。
下界中,许晚辞一步一步地朝着房内走去。
阳光温暖地洒在她的身上,微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天道之力温柔的拂过她的发梢。
可是,在她关上房门的那一瞬,外面的天霎时阴了下来。
乌云密布,万籁俱寂。
第66章 她唯一的挚爱,只有‘他’
宁孟澜听着万剑锋峰主关于楚青川的汇报,面色冷漠地摆了摆手:
“随他吧。”
知情不报一事,可大可小,真正令他心寒的,还是楚青川的自私与凉薄。
无论是教养他的宗门,还是救过他的许晚辞,在他心中随时都能因为一件小事被嫉恨,甚至被抛弃。
这种人留在宗门,怕是会人人自危。
离开也好。
他与楚青川终究有几十年的师徒情谊,他有如今品性,他身为师尊,也难辞其咎。
他不会将他从太清宗除名,但太清宗再也不会给他任何指点与帮助。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就要看他自己了。
*
自谢听白离开后,萧玉衍终于见到了许晚辞修炼的模样。
每日十二个时辰,若不是时不时有人拜访,她怕是能昼夜不停的修炼,直到把自己累得筋疲力竭,才有可能停止。
而太清宗所有人,却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甚至还有人松了一口气般感叹:
幸好这次不是带伤修炼。
就好像在许久之前,她曾经在受伤后,依旧如此修炼过一般。
萧玉衍看着许晚辞自日出后便舞剑不休的模样,心间涌上一股浅浅的苦涩。
他终于意识到:
她这百年,过得很不好。
他伸出手,仿佛是想要触碰什么,可周围只有漫天的虚无。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不疾不徐的响起。
萧玉衍无声地放下手。
幻颜树下,许晚辞听到动静后,终于停下了手中动作,九霄剑化作手环收在了她的右手手腕之上。
看到门口的身影后,她眼中带上了一丝诧异,随即礼数周到的行了一礼:
“晚辞见过佛子。”
萧玉衍的目光,终于从许晚辞的身上移开。
看着门口处周身佛息,目光悲悯的身影,他目光淡漠,仿佛与看向许晚辞之外的万物一般,波澜不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