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10)

周德厚冷笑道:“看来你和你主子脾气倒是真像,我们严刑逼问,他都不肯说出你的下落,如今你穷途末路,竟敢如此嚣张?”

红叶闻言怒从心起,双拳紧握:“你们如此折磨他仅仅是为了追查一块玉佩?少爷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去向。”

周德厚明知这中也有他的一分过失,但是不肯示弱,对齐广风道:“师傅,商织羽是朝廷重犯,贪官商仲卿与剑妖之子,定非善类,已定死罪,明年问斩;这两个妖女学了剑妖刀魔的武功,今天伤人无数,日后定会为祸江湖。此等恶徒,您为何还要带他们回桐山?理应除之而快天下。”

“德厚,你此言差矣。”齐广风正色道,“红叶肯受制于我,是顾及商织羽的性命,可见她心中还有情义二字,并非大奸大恶不可教化之徒。当然,他们今日在剑啸山庄大开杀戒,伤人无数,剑妖刀魔旧怨未了又结新仇,如不对天下作个彻底的了断,冤冤相报,武林将永无宁日。所以我带他们回去,循循善诱,希望给他们一个机会改过自新,在下月武林大会上与天下英雄做个了断。能化解剑妖刀魔这场武林浩劫,也是为师毕生的心愿。”

“爷爷,您们先别说了,商织羽好像受了很重的伤,如不及时医治恐怕性命难保。”一直跟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紫衣少女突然道。

不仅红叶闻言脸色微变,周德厚也是吃了一惊。那紫衣少女是刀魔传人,却为何喊齐广风作爷爷?

齐广风不顾众人一脸惊疑,只是把商织羽平放在地上:“有什么疑问我待会儿再作解释,现在救人要紧。素心,你去取些净水,把三顺散化开喂进他的嘴里。红叶,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

刚才商织羽身上裹着红叶的披风,伤势看不真切,如今解开衣服,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落下泪来。酷刑留下的道道痕迹清晰可见,遍布全身,竟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肌肤,伤重之处隐隐露着白骨,岂是血肉模糊能形容得了的?

这种场面,即使在牢里也不是很常见,周德厚不禁产生了一丝同情。忽然听齐广风吩咐道:“德厚,你把他的手铐和脚镣打开,他气息太弱,我要运功为他化解三顺散的药力。”

“师傅,有这个必要么?他是重犯,又是剑妖之子……”

“德厚,平时为师是怎么教你的?剑妖之子就不是人么?再者你见过他作恶么?他不过是上一代恩怨的无辜承受者。其实你们都是一样的,商织羽是,素心是,红叶是,你也是。倘若能放下这个负担,活起来自会比现在快乐。”

齐广风的话仿佛在周德厚的心头点起了一盏明灯。这么多年来周德厚时时刻刻活在复仇的压力之下,如今看着商家满门抄斩,竟根本体会不到当初想象的那种快乐,只有隐隐的失落与永恒的空虚慢慢侵占麻木的心灵。难道是他错了么?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错的么?莫名其妙的不安让他不断地逃避着现实。或许应该像师傅说的那样,尝试着放弃心中的恨,才会得到平静和快乐。周德厚取出钥匙,打开商织羽身上的锁链。

脚镣很好除去,手铐却要费一番功夫。因为这手铐是特意为重刑犯设计的,内环打造成锯齿形,扣在手腕上,那些突出的刃就会刺入肉里,越是挣扎刺得越深,只是稍微移动那锯齿也会与血肉摩擦,痛苦难耐。这手铐犯人戴得久了,一双手肯定会废掉。如今打开商织羽手上那副,避开筋脉,慢慢从肉里把锯齿拔出,牵动伤处,那细瘦的腕血流如注。

红叶见此情景再也忍不住,捧住商织羽的手腕放声痛哭:“少爷的这双手只会抚琴,从没有伤害过一条生命,竟被弄成了这般模样;少爷每天吃斋念佛,为什么却换来如此非人的遭遇?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周德厚心中也开始犹豫,如果商织羽并非邪恶之辈,只是不幸生在商家,那也怨不得别人。这是命,或许前世他做了坏事,上天才会在今世这样惩罚他吧。“因果报应,恨当恨己,勿怨旁人。”商织羽自己也是这样说的。

为商织羽抱扎伤口之时,齐广风一皱眉:“商织羽要不是有内功底子,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磨。”

红叶悲愤地道:“少爷早年是习过武的。但是自十二岁起,再不碰刀剑,每日只习琴诵经而已。你们莫不是担心少爷伤好了会到处杀人不成?”

“老夫并非此意。”齐广风给红叶讲了一段故事。

原来紫衣少女叫凌素心,是凌飞雪与当年色诱他的女子生的女儿。那女子虽对凌飞雪下毒,凌飞雪却对她此情不渝,临死以刀谱相赠,托她寻找传人,那女子从此销声匿迹。当时有人传言她殉情而死,有人说她看破红尘出家了,其实她发现怀了凌飞雪的骨肉,要找个隐秘的地方生下孩子,将孩子抚养成人,传予刀谱。齐广风得知此事感动于那女子情义,又怕那女子误入歧途,千方百计寻到她们母女,安顿在桐山附近的村子里,收了那女子为义女,为的是点化她们放弃仇怨。凌素心长大后果然没有辜负齐广风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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