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的声音不断传来众人的争论声。
宁悬明却不知何时,已经悄然退出人群。
他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却见客栈有处神仙亭,里面挂着往来客人留下的墨宝诗词,甚至还有名家之作。
江南文风极盛,随处可见文人墨客,宁悬明在那里鉴赏一番,还真看见了不少佳作。
如今新朝初立,越青君上位前,又砍了不少官员,朝中正是用人之时,若是这些人愿意北上京城,未必不能搏一个好未来。
念头刚起,宁悬明便拧眉。
怎么又想到与那人相关?
朝中有没有干他何事?难道还真要困死在京城,在朝堂耗尽岁月不成?
原想摆脱了那人,获得了自由,便自在闲适,再无约束。
……哪怕仅是明面上。
然而一路走来,那人的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时而出现一瞬,让人猝不及防。
客栈中往来行商不少,宁悬明不经意听到,有人谈及明月山庄之事。
“听闻天子到了那清垣城外,便遭遇山庄中人假扮的劫匪,天子多番忍耐,进城后让人打探情况,当晚便以雷霆之势抓住祸乱百姓之人,还请来判官为其定罪……”
故事略有夸张,还莫名其妙多了些神异色彩,但越是如此,众人便听得越是津津有味,连宁悬明这个当事人,都觉得故事跌宕起伏,引人入胜,直到……
“期间还与一位青楼女子多有纠缠,那女子见天子正气十足,纵然位卑也小心提醒,却被那贼人发现,差点性命难保,好在天子出现及时,将人救下,二人之间情意纠葛,多番牵扯,道不尽,道不尽……”
宁悬明:“…………”
他嘴角抽了抽,回想那日越青君装疯卖傻将一群人戏弄一番,总共没和那位风姑娘说上几句话,也不知究竟有什么说不得的。
若是越青君知道有人将故事编成这副模样,只怕会后悔在清垣表露真身。
也不知此人如今正在何处……
宁悬明沉默片刻,默默扶额,怎么又想到那人。
未免自己一直想到越青君,宁悬明在府城住了下来,意图逛遍繁华热闹的江南,好让自己忽略某人的存在。
然而不知是否因身边无人,加之江南繁华,宁悬明隐约觉得,郊外桃林还未开,自己却仿佛盛开的桃花,莫名招摇。
他遇到过卖身葬父的女子,酒楼卖唱的歌女,青楼逃跑的清倌。
也有书肆受辱的贫困书生,拐角误撞的画馆画师,酒楼一鸣惊人的风流才子。
今日更是奇怪,明明好好走在路上,却还能被远处的绣球砸中。
下人匆匆跑来,要将他请上去。
宁悬明解释道:“我并非抢绣球之人,只是被误砸中。”
下人倒是十分客气有礼,
“虽是误砸,那也是中,郎君瞧着也是读书人,应当也知礼。”
宁悬明无法,只好道:“家中已娶妻。”
下人赔着笑脸,“小人不过是个跑腿的,郎君若有话,不如与我家老爷说个清楚?我家老爷也并非不讲理之人,若他知道,说不得还会给郎君一些银两,赎回绣球。”
宁悬明便去了。
当然不是为了那点银钱,而是正如对方所说,未免让人误会,不如直接当面说清。
他被请到了阁楼上,见到了那位老爷,对方却如那下人所说,是个讲理之人。
宁悬明并未进场,无意接绣球,且家中已娶过妻,那位老爷当场便要赠银赎回绣球。
却听屏风后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
“等等……”
宁悬明正要下楼的脚步,被老爷拦住,“不如听听?”
那位姑娘到底不便,便由丫鬟帮忙传话。
“我家姑娘说,你既没有进场,又是巧合路过,可这绣球却偏偏砸中你手中,岂不更是上天注定的缘分?若是错过,岂不可惜?”
宁悬明不曾抬头看去,只低着头礼貌道:“世间缘分何其多,不过匆匆一场,我与姑娘甚至并未相见,怎敢提缘分二字。”
片刻后,丫鬟又道:“我家姑娘说,郎君与她无缘,便是与别人有缘了?”
宁悬明脑中又瞬间浮现出一道身影。
“在下已娶过妻。”
“我家姑娘说,娶妻便娶妻,娶过是何意?莫非之前是妻,如今便不是了吗?”
宁悬明沉默片刻,说出的话略有些无礼,“在下自言娶妻,已是拒绝之意,姑娘执意相询,是否过于冒犯?”
“我家姑娘说,她问这些,不过是想了解你,想主动抓住这段缘分,不想让自己后悔,这并非冒犯,而是敢于争取。”
宁悬明垂眸敛目,“承蒙姑娘厚爱,可惜在下已娶过妻,纵然他已逝,眼下尚在守孝中,无心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