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六皇子再不受宠,也并未被流放到野外过。
越青君敛了敛笑意,眉眼微垂,“是我该说抱歉才对,若非先前下不了狠心,又怎会害得悬明陪我一起落下山崖。”
他低头看着匕首。
“我明明手中有武器,却仍是在要用它伤人性命时心生犹疑,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我……我不配你以身家性命相随。”
越青君不会放任任何破绽存在于他身上,总会找准机会将其弥补得完完整整,毫无漏洞。
宁悬明想到刚才看见的车夫尸身,脖子上的利器伤痕终于有了解释。
他垂眸看向越青君已经被包扎好的手臂,温声道:“可你的匕首对准自己时却毫不犹豫,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我分毫。”
“并非是懦弱胆怯,而是对生命心存敬畏。”
“手握利器,并非为了伤害,而是为了保护。”
“不会有人比你做得更好了。”
分明是过分夸张的词句,但偏就从他口中说出,似乎就格外可信。
宁悬明目光温柔,好似苍天大地,用自己宽广的身躯,包容着万物,滋养着万物,默默无声,从不求任何回应。
渺小的人类尽情在天地间生长徜徉,从热情洋溢,到安宁栖息,从清醒到沉睡,从不用有任何忧虑,因为他知道,自有天地能包容他,容纳他,予他温柔与安宁。
如高山巍峨宁静,如流水川流不息,如此坚定,如此柔情……
是他最爱的模样。
越青君望着宁悬明,一时好似失了言语。
在动作之前,他用仅剩的那点理智维护着卫无瑕的设定。
他不曾低头垂眸,也不曾勾动唇角,他只是用一双本就含笑的眉眼就这样看着他,好似将周遭山水、眼前危机都屏蔽在外,此时此刻,只有眼前人。
“抱歉,有劳悬明闭上眼睛,我或许又要冒犯你了。”
说罢,他用受伤那只手搂住宁悬明的腰,另一只手遮挡在二人身前,将光线隔绝在外,隐没彼此神情。
然后……倾身吻了上去。
霞光满山间,云流又风急,我自揽月入怀。
拥你吻你。
第42章 山风知我意
为什么要写宁悬明。
具体起因越青君已经不记得了,但他仍然记得,最初构思这个人的时候,他就想将一切自己没有的,优秀的品质都放在这个人身上,他想看看,这样一个人,身处在难以容纳他的世界中,会是什么样。
从一开始,这个世界就是为宁悬明存在,因他而生。
当这个世界仅仅存在于越青君笔下,一切由他设定由他修改时,越青君就觉得宁悬明已经足够好了。
但如今当他进入这个世界,当世界不完全由他掌控,当这个人从笔下化为现实,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人可以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越青君演的是假的,可卫无瑕是真的,若没有越青君,宁悬明与卫无瑕,就是他笔下最美好,最完美无缺的一对,在这个世界,胜过万千夫妻。
没人不爱光明。
明月配无瑕,就是世间最无瑕的光明。
越青君拥着身前人,险些失控,还是一抹血腥味提醒着他的理智,渐渐清醒。
他结束了这个情难自禁的吻,手却并未松开放下,而是改吻为抱,微微侧头轻靠宁悬明左颈,微微急促的喘息带着热烈,然而说话的声音却又十分含蓄羞怯。
“悬明并未推开,我是否可以认为,悬明已经与我有几分倾心?”
宁悬明面上难得有几分热意,却还是微微退开,未去看他,“只是不想让殿下手伤加剧。”
越青君笑而不语。
将手臂上的伤口重新清洗包扎了一下,二人再未说话。
一个去捕鱼,一个捡柴生火,因担心山中野兽、蛇虫鼠蚁,二人皆不时便望向彼此,关注对方安全,偶尔视线相对,总要不自觉弯唇,倒是十分和谐。
山上隐约有人声,但相隔太远,根本听不清,没过多久,许是担心声音会惊扰山中野兽,那声音也渐渐没了。
“张校尉正在想办法,或许今晚我们就能回去。”宁悬明将鱼去鳞去内脏,之前的杀人利器在他手中成了极为好使的厨具。
越青君也生起了火,他的衣服都被磨损了。
“我倒是想在谷中留一晚,这样的经历,从前还未有过,能与悬明一同体验,待到经年之后,想来定是一份难得的回忆。”
宁悬明的手放在他额头摸了摸,将自己的外衣披在越青君身上,“殿下若是想野炊,何愁没有机会,如今我更担心你的身体。”
山中寒凉,又有谷风,这要是吹上一夜,越青君不病才怪。
越青君拥着宁悬明,“不好也不死,我常年如此,早已习惯了,有此机会,自然是与你同游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