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鸣臻拉起自己的衣袖,抬手替她擦去眼角血迹。
“事关紧急,我不拦你,”他将浸透血水的衣袖拧干,又换上另外一边干净的布料,继续替她擦拭额间,“幸黎狡诈,你要千万小心。”
汤旻瘫坐在地,呆呆的看着这二位喁喁私语了一阵,燕鸣臻搂着那女子的肩膀,喂她咽了一颗补气丹,然后那浑身浴血的女修再次御剑而去。
燕鸣臻将脏污的外袍褪下,走到了汤旻跟前。
“先起来吧,”他伸手拉起他,“这场仗还没有输呢。”
“你不是问我们该怎么做吗?”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珍珍打扫出一个安稳的后方来。”
汤旻不是第一次见姚珍珍。
这个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女剑修是燕鸣臻选定的未来皇妃,汤旻曾见过这位丰神俊朗的殿下是如何对着这个女修寄来的书信痴笑的。
也见过燕鸣臻如何为了一份送她的礼物而辗转反侧的。
他曾经瞧不上这些耽于儿女情长之人。
但现在,燕鸣臻告诉他,结束这场战争,只能指望一个姚珍珍?
来自现代的知识限制了汤旻的想象力,他知道姚珍珍很强。
但是,一个人的强大,能够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吗?
事实证明是可以的。
姚珍珍带着一柄血剑连下七城,六颗血淋淋的大妖头颅悬在了联军阵前。
幸黎也在逃窜中被血剑斩去一足。
汤旻跟在燕鸣臻身后,迎接姚珍珍的归来。
她的脸颊依然带着少女的娇憨,汤旻却不敢再直接迎上她的目光。
燕鸣臻上去确认她的安危,汤旻落在了两人身后。
“我去……这就是凤傲天吗?”他疑惑的抬头看天,发出低声的感叹,“难道我不是主角,她才是……?”
然后他听见姚珍珍发出一声笑声,好像听见了什么很滑稽的笑话。
“珍珍?”燕鸣臻低下身去看她的脸色,却被她伸手抵着头推开了半分。
汤旻也愣在原地。
他忽然有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猜想。
非常疯狂。
但他现在就可以验证它。
“……大师姐,”他选择了一个众人用得最多的称呼,谨慎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姚珍珍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
“你先说,”她此刻心情显然颇为放松,“我也有话想问你。”
“师姐,我的问题是,”汤旻咽了咽口水,“奇变偶不变,它的下一句是什么?”
姚珍珍这回是真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一手扶着燕鸣臻的肩膀,手中血剑都随着笑声而消散。
“什么破问题,”她说着,擦了擦眼角,“下一句是,符号看象限。”
汤旻睁大了眼睛。
“你也是……”他伸出颤抖的手指。
“对,我也是……”
——“你也是来自现代的?”
——“我也是去过陆院长的蜃梦的。”
几乎同时,他们说出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啊?”
“嗯?”
然后,他们发出两个相似又不同的音节。
一边的燕鸣臻此时却揽住了姚珍珍的腰,环着她的肩膀将她带离了此处。
“……明日应当还有战事,我带你去营帐休息,如何?”他低下头,几乎是脸贴脸的和她说话,恃美行凶,把姚珍珍搞成了个大红脸,晕乎乎地被带着离开了此地。
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剜了一眼呆住的汤旻。
那之后,南纤洲成功收复,听从燕鸣臻的意见,姚珍珍并未杀死幸黎,而是在他负荆求和时,出剑斩掉了他的另外一条腿。
这位大败而归的妖皇就此带着残兵逃回族内。妖族立时便是大乱,各路妖修相互征伐不断,很久都未能决出新任妖皇。
直到幸黎死于一场刺杀,远在朔望原的姚珍珍收到了一封来自早已断交的故友之信。
但这都是后话,汤旻后来还是找到了机会与姚珍珍沟通,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误会。
“我并不知道你所说的现世是哪里,”这个名震天下的剑修说这话时正在桌上果盘里东挑西选的寻着爱吃的水果,“我年幼时,曾进入过陆院长所豢养的蜃兽腹中。”
她挑出一颗圆润的青葡萄,塞进嘴里。
“蜃梦中所见与此世完全不同,里面虽全无灵气,但人人安居乐业,并有各色机巧工物,神异非常,”她将果肉咽下,接着说道,“那句口诀,我就是在蜃梦中所学。”
“蜃梦?”汤旻不想展示自己的无知,但他此刻的确疑惑。
“蜃兽擅编制幻境,认主后,便可根据主人心绪,随意编制梦境,藏于腹中。”在场的另一人开口解释道,一边伸手将另一颗剥好了皮的葡萄送到少女嘴边,“珍珍,你喜欢这个吗?我让人给你送些到鸣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