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不修仙,他就是个凡人。
想是这样去想了,但迎着樊九潇佛光洗礼的注视,南平依旧很不习惯。怎么以前没发觉这个男人如此慈悲为怀,喜爱助人为乐?
“你迟到了十分钟,是路上堵车了吗?”他面色宽容,没有责怪的意思,听上去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询问。
可即便这样,南平也觉得心下不安,她咬咬唇,似乎感到抱歉,“对不起,我本来计算好了时间的,没想到还是迟了十分钟。”
这幅愧疚至极的模样,樊九潇当然不会责怪,反而安慰地愈发温柔,“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十一向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守时孩子,并不会随意迟到的。”他摸了摸她的头顶,目光和蔼地像个长辈。
在他的安抚下,南平仿佛真的感觉到了心底那一丢丢的羞愧,这种感觉来的奇怪,而在进入艺术展中心后愈发强烈。
那里面有十来个工作人员,他们守在每一个展馆的门口,明显是站了很久。
她本以为这个点,馆内应该是没有人的。
注意到她看过去的诧异目光,樊九潇笑笑,轻声解释了一句,“这个点一般是没有人的,只是今天我们要过来看展,他们的主管就吩咐了,等到一点才能去吃午饭,只是不曾想,你迟来了十分钟,加上我们在门口耽误了些时间,眼下确实是有些晚了。”
话落,只见他向旁边跟着的经理一点头,那经理就朝众人打了个手势,一群人得到指令,立马才安静的退了出去。
见南平不说话,似在自责,佛子又开口:“这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他嘴角微微弯着,唇色极淡,配着那副悲天悯人的眉眼,让人不敢有丝毫亵渎,无端觉得万念皆空。
一时没了思绪,心底那怪异的愧疚又涌了出来,在樊九潇夸赞她今日搭配的很美时,彻底溃不成军,她没来由地觉得樊九潇一定是听出来了她那蹩脚的理由,他不怪她是因为他在给她说实话的机会。
在他高洁又不带任何私欲,干净无尘的眼眸深处,隐藏着的蛊惑力,是十足的强劲。
南平心底有些恐惧,声音也不自觉轻颤,“是我今天洗漱装扮的迟了,都是我的错。”她甚至流下了一颗清莹的泪珠,从脸颊一侧滴落而失,打在了樊九潇光洁的皮鞋上。
一闪即逝。
小小的人儿从一开始到此刻,都还在愧疚,甚至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没按时吃上午饭,落下眼泪。
这种善良无暇的女人,他真的非常欣赏。
樊九潇伸手一点点擦去她眼角的泪痕,他什么都不用说,眼底露出的满意就已经很好的传达给了南平。
南平心下侥幸,果然自己又猜对了,这种普渡众生的佛子,比起辩解,一定更喜欢看人吐露真心。
又爱人关怀又爱人实诚,他的理想型一定是集美丽与才华并存于一身的真善美女孩,她只要妥妥地扮演人美心善的女菩萨不就行了?
殊不知跟她一样想法的舒茗,也信心满满的握着一手消息,求着关系户魏淮泽带她来了艺术展中心。
而当她想要凭借模仿书中女主救世济民的侠义模样时,生生地被她以为不怎么简单的卢小姐打了个猝不及防。
此时此刻,舒茗脑中不怎么简单的卢南平小姐,正笑得一脸纯善甜美地欣赏着那些不怎么甜美,甚至有些阴间的抽象画……
嘴角并没有抽搐,反而看上去极度喜爱,“原来这个现代画家也喜欢抽象艺术啊,不过确实,抽象主义的画风,更能让人感受其中深意。”
“你不觉得这是一种个人宣泄?”樊九潇静静地听她说完后,颇感兴趣地问道。
南平摇头,“我虽然不懂画,但是我知道每个创作者他创作一个作品最初的本意,一定都是想要表达。或许是表达一种思想,一个观念,还是一些更先进的看法,这都是他们的倾述。说是宣泄,太过失礼冒犯。”
…
“你说的对。”
樊九潇浅笑,似乎很认同这个观念。只是看着那副画的眼神莫名意味不明,但那太细微渺小,轻易让人察觉不得。
南平亦无所觉,刚要偏头回以一笑,就听身后一阵脚步声,加拍巴掌的声响,“真想不到卢小姐的这番见解如此高尚啊。”魏淮泽边拍着手,边笑说着。
听见熟悉的声音,南平心道不妙,怎么好死不死,在这都能碰上魏淮泽。
她一向对于危机都有惯性回避,当即立下就作出反应,脸色苍白地躲在了樊九潇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