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只是零星几件藏品,哪曾想,简直堪比一座小型博物馆。
就连博物馆里,种类都未必如此齐全。
“这些。”谢辞序不着痕迹的视线扫过其中最为复杂、也最为精密的一座铜镀金水法钟上。
假山、喜鹊、花卉、马车以及各类由齿轮啮合的各种部件,随着水流的流动,绕着各自的弧线工作,清脆悦耳的铜片击鸣声宛若天籁。
保存如此庞大完整的物件,绝不是民间收藏能够得到的。
他凝眸注视着她,隐有探究之意:“也是你的收藏?”
“当然不是。”岑稚许将早就思忖好的措辞抛出来,“是一间私人博物馆的展品,据说很少对外开放,藏品大多出借,用于巡回展览。”
谢辞序眼梢平和,“想起来了,庄缚青说,他拖了几个朋友才借来这些。”
出乎意料的话,令岑稚许还未铺出来的借口冻在喉中,连心跳都慢了半拍。
她尽量维持着体面的镇定,挽唇附和:“是,所以要抓紧有限的时间欣赏。”
“嗯。是挺值得参观的。”
谢辞序无波无澜的低磁语调灌进耳朵,岑稚许蜷缩的掌心也泛出一层薄汗。
要是她先一步说出口,恐怕就中了庄缚青的计谋。
那谢辞序为什么要试探她?他看出来了?
岑稚许瞳孔涣散,没能及时跟上谢辞序的脚步,险些踉跄摔倒,被谢辞序半扶住臂膀。
“怎么魂不守舍的?”
锋利的五官轮廓在澄黄的光影里,显出几分难察的隽冷。
她顺势环住他脖颈,湿热的唇凑上去,以吻封缄,代替多说多错的回答。
谢辞序捧着她的脸吻了一瞬,留恋不舍地退出她的唇腔。
岑稚许眼睫稍颤,不满他为何浅尝辄止。
沾了哑意的嗓音徐徐响起。
“怕我吃醋,就用吻来堵?”
第34章 陷落 不介意被她踩过任何地方。……
谢辞序将之归结于怕他吃醋, 无异于帮她找了个台阶,岑稚许自然要顺利成章地走下来。
她唇边弧度轻勾,“对啊。”
“我怕你多想, 才没有主动告诉你。”
见她面上没有丝毫被拆穿的愧疚和不安,他这份醋倒显得平白无故。
谢辞序很少和不熟的人有太多交际,也就冉颂舟和另外几个朋友, 偶尔碰到话多的, 勉强能维持耐心卖个面子听几句。
庄缚青显然不属于此类,看似跟谁都玩得开, 哪怕被冲撞也不挂脸, 实则城府深重。接到他电话那刻, 谢辞序原本还觉得意外, 毕竟关于那块地的事, 早已告一段落,实在犯不上专程来闲聊。
听到他状似不经意地提了嘴岑稚许的事, 谢辞序眉峰微挑, 懒倦地应声,还不得不代岑稚许回赠了句感谢的话。
庄缚青似有讶异, 沉凝了一阵,才道:“辞哥跟阿稚在一起了?”
谢辞序面上笼着沉沉郁色, 被这明知故问的语气引得分外不悦。
“庄先生,你对亲妹妹的朋友, 关心是不是太多了点?”
“只是照顾小姑娘而已。”庄缚青不着痕迹地笑开,“之前就听晗景说,她最近有了喜欢的人,我还好奇是谁能入得了她的眼,没想到兜兜转转, 竟然是辞哥。”
“是。”谢辞序垂眸,顺着视线俯瞰踩在脚下的车水马龙,双眼皮褶皱压出深冷的痕迹,以至于神情含着几分不屑,“说起来,庄先生也算这桩姻缘的半个牵线人。”
对话的双方语气都十分平和,背后的隐喻却字字锥心,毫不客气地往对方的心窝子戳。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藏着足以倾覆整艘巨轮的暗礁。
危险悄无声息地迫近,至于什么时候触礁失利,目前暂时没有定数。
谢辞序的冷嘲全都摆在明处,毕竟他是岑稚许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像庄缚青,就算有什么心思,落后一步,哪怕是把双面锋利的刀刃,也得笑着咽下去。
连同祝福恭喜的话,都说得艰涩难以启齿。
结束这段通话后,谢辞序刚开始尚不觉有多刺耳。直到在心底生了根,就像一根鱼刺卡在喉口,梗得他越想越气。他庄缚青是什么身份,就因为他亲妹妹跟岑稚许是闺蜜,就敢借此挑衅吗?
他也配?
妒忌的心思一旦如雨后春笋般涌出来,就证明庄缚青纯属恶心人的操作起了作用。
谢辞序将浮躁的情绪压下去,指腹略带掌控欲地扣着她的手腕。
“知道我会吃醋,还让他帮这个忙。”
他停顿半秒,“岑稚,你是真不怕我,还是单纯觉得,我很好糊弄,随便你用三言两语就能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