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阴郁冰冷的面容显现,挺括的西服透着冷意,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如山倾般压下来,沉冷的视线睨过来。
分手两年,她们第一次以这样直白且无处可逃的情景相见。
没有面具自欺欺人的遮挡,更没有镜片的反射,藏在暗处里不见天日的思念和折磨,霎时如同久居暗礁石底的惧光生物,争先恐后的四处逃散。
先前在众人口中十恶不赦、仗势欺人的那群混蛋,此刻正人手一杯澄浓的鲜榨玉米汁,脸上皆挂着干净平和的笑容。
谢辞序自那一秒起,似乎明白了女性掌权的意义。
没有乌烟瘴气,推杯交盏。
只有祥和、融洽。
尽管他的担心在此刻显得多余且毫无用处,他仍旧为她而感到骄傲。
——倘若她能听见他心底叫嚣的声音就好了,他早已被浪潮吞没,困束其中,挣脱不得。
岑稚许眼睫轻颤,表情温和,仿佛没认出他,“请问这位先生……”
“抱歉。”谢辞序隐忍地移开视线,身姿松散,薄唇毫无弧度地挑起,“我走错包厢了。”
“你们继续。”
第60章 春日 “阿稚,快过来见见谢先生。”……
在场就没有不认识谢辞序的。
想同他合作, 却又碍于无人引荐,不敢贸然叨扰。
毕竟都知道他脾性阴戾难定,万一哪句话没说到点上, 合作不成反结了梁子,完全就是得不偿失。
因此,他说完那句话后, 众人也不敢深究, 恭维地陪着笑。
谢辞序反应冷淡,只平平说了句下次拜访, 语气难免敷衍。他不敢将目光投与岑稚许对视, 反倒方便了侧岑稚许光明正大地扫向他。明面上, 他们至少相隔一年半未见, 他的脸上却丝毫未有岁月流逝的痕迹, 反倒愈发凌厉。
他这副骨相真是抗老。
岑稚许不动声色地端起桌上的玉米汁,浅抿了一口, “走错?我看你刚才气势汹汹地踹开门, 还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没有主语,更没有用口头禅似的‘您’字敬称。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 周遭的人顾及谢辞序的身份,全都站了起来, 只有岑稚许仍旧维持着端坐的姿态,就连说话的嗓音都含着一抹漫不经心的柔软。
气氛霎时有些微妙。
个别看客更是提心吊胆, 担忧这两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要真吵起来,该如何收场。
就在众人以为谢辞序会勃然大怒时,他很轻地压下半边眉梢,言语含着浅淡的讽意。
“收着力的。”他微顿, “门框卸不下来,真要不小心卸下来了,我给它赔罪。”
岑稚许没有半点挑刺的自觉,意有所指地点评道:“脾气这么躁,就该多磨磨。”
谢辞序凝眉看了她一眼,还欲说什么,听见走廊里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意识到傅斯年今晚和她们在同一个包厢,谢辞序的表情骤然沉冷几分。
他来这里,不是为了看她同傅斯年是如何旧情复燃的。他怕自己再多呆一秒,就会忍不住抄起桌上的玉米汁,泼到傅斯年那张道貌岸然的脸上。她应该很喜欢傅斯年的脸吧?毕竟也是她曾一见钟情的皮囊。
最好是毁了傅斯年这张让她眷恋流连的脸。
看傅斯年还拿什么跟他争。
可惜谢辞序这些年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内心再如何卑劣疯狂,面上仍旧冷冰冰的,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正如同岑稚许也不会想到,向来恣肆高傲的男人,竟也沦落到跟人较劲攀比的地步。
耐心等着谢辞序爆发的岑稚许期望落了空,他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走了。他大老远跑过来,就为了踹个门?
岑稚许实在不理解,不多时,傅斯年进来,顺带关上了包厢门,彻底隔绝走廊尽头的视线。落座后,有擅长推动商务应酬的人三两句就将话题带回去。
合作事宜先前就已敲定,接下来不过是相互说些客套话,没什么好值得听的。
见她似乎并不打算主动问及他和谢辞序在走廊的对话,傅斯年主动提起,“刚才看谢先生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走,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傅斯年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耳尖的人听见,正欲回答,岑稚许却轻描淡写地反问:“什么谢先生?他不是很早就埋土里了吗,没见过。”
这话岑稚许敢说出口,却没人敢听。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各异。也没听说过这两人势如水火啊,怎么岑小姐说起话来这么毒,直接咒起人来了?原本还想借着突破口拉拢谢辞序的人顿时止了心思,只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当没听过这句话,祈祷神仙打架千万别殃及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