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终于醒了——”
难听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充满阴冷潮气的房间带起一股直刺进脊骨的寒意,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下意识挣扎起来,可是一动才发现他身上趴满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怪物,骜家镇的那种怪物。
他仿佛脑花被挖开, 把他深藏在最底层的记忆翻出来。
这是他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房间,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无数的枯枝触手穿过怪物的间隙,攀上他的四肢,一点一点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再生出细密的分枝扎进他的血肉, 血管一样在他身体里生长。
是那个巨眼危险物!
毛骨悚然的寒意浸透了他每一根神经,让他更加绝望的是他发现自己不是小时候的样, 而是他长大后, 一路艰难改写自己命运,去和褚玄毅相遇后的样子。
他浑身的血一下凉透, 这不只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为什么会是他长大的样子?
他明明逃出去了, 他不是逃出去了吗?不是遇到了褚玄毅?找到了能改变他命运的光锥,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为什么?
梁洌的意识像被巨浪一样的恐惧打进了深海, 胸腔快要被强大的水压挤扁,窒息感如同胸腔里面钆进了无数的钢针, 轻微的呼吸就要撕破他肺泡的疼。
“宝贝,你还不明白吗?”
巨眼危险物诡异难听的声音叫他宝贝,他只会感觉更加毛骨悚然,可那声音像是死死地黏住他的耳膜,话痨鬼一样不停地念叨,“那些都是你的幻想,实际上你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陪在我身边,因为你是属于我的。”
——不可能!不可能!
梁洌张开喉咙想喊出来,却发不出丝毫的声音,枯枝触手伸到他脸上,如同怪物的指甲剐拂过他的脸,冰冷僵硬的触感像是什么的尸体。
巨眼怪物可怕的声音近在他耳边继续说:“宝贝,你只能属于我,是为我而生的,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我。”
——不是!
——不是!
——不是!
——我是为了“祂”才出生的。
——这不是真的!褚玄毅。
——你才是真的!你才是,对不对!
——救、救我……
梁洌不相信所有一切都只是他的梦,是他产生的幻想。
他怎么可能一直被关在这个房间?怎么可能还在这里?他明明已经逃出去了!他还当了警察,他还肩负挽救人类的任务!
可他脑子里全是巨眼怪物几百年来吞噬的人类记忆,无数人痛苦,悲恸,绝望,惨烈的人生在他的记忆里交织在一起,仿佛要将他撕裂成碎片,他觉得他已经疯了,可是他连求死都做不到。
——褚玄毅。
“救我!褚玄毅——”
梁洌终于喊出了声,接着感觉被什么捞起来,一条触手贴到了他脸上,然后他听到了触手怪的声音。
“乖、乖,不黑了,不要难过。”
都是危险物的声音,触手怪的却让他感到安全,他盯着将他包围起来的触手,仿佛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本能地抱上去,“褚玄毅,不要放开我,这才是真的,你才是真实的,不可能是幻想!”
触手怪不理解,可是看到梁洌恐惧的样子祂有一些慌张,连忙用触尖蹭了蹭梁洌的脸,又卷起他的手凑到他眼前,“和原来一样漂亮,不要难过,不给你吃了。”
梁洌怔怔地盯着他皮肤恢复正常颜色的手,脑子里的记忆终于开始清晰,他急忙地抓到一条触手按在了自己身上,满是情瑟意味地搓动着深切表白,“褚玄毅,我爱你,我不是你的宠物,我要做你的爱人,我们来增进感情。”
“爱人是什么?增进感情要做什么?”
触手怪问得真诚又天真,触手却顺着他的手挤开衣服摩挲在他皮肤上,梁洌一刻间真正地清醒了,淹没他的绝望恐惧像潮水一样退去,发现触手怪用触手给他搭了一个“帐篷”,触手间的缝隙透进来外面的光,在“帐篷”里映出了一层暧昧的昏暗。
他倏地红了耳尖,半放不放地松了搓在自己腹间的触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刚才脑子里的念头。
触手继续天真好奇地追问:“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梁洌把心一横,实际上他也不是没做过,变成人的褚玄毅第一次就是他手把手教的。
他抬眼顺着触手看向高处,对着看不见的巨大怪物要,“给我之前那种像葡萄的蓝色果子。”
“葡萄?”
梁洌解释,“就是第一次你给我吃的。”
“你喜欢?”
触手怪现在在梁洌眼里仍然天真单纯,咬着牙否认,“不是,给我。”
天真单纯的触手怪还很听话,祂不知道梁洌要做什么,但是梁洌要祂就给,祂不喜欢祂的“小虫子”害怕难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