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轻轻抚摸了一下翠色的石头。
*
“黑色群星”的总部之中,形形色色的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宣道台上的演讲者。
他激情澎湃地说到一半,背后的屏幕还放着佐证神祗不可思议力量的资料片,几乎已经在恐怖又美丽的神秘中倾倒。手链上的宝石却忽然转动起来,闪烁着光芒。
演讲者话锋一顿:
“那人或许误入歧途,他已久不与我们联络。好在纯黑的星辰洞察一切,已经看破了他的伪装。即使看似忠诚,不敬仰的人也不能够被信任。不过,若是他诚心悔过……”
一边这样说着,他一边伸手拨出通讯。台下的人神情中带着异常的兴奋,这里看起来甚至不像为信徒主持的祷告,更像是一场暗中弥漫着血腥与动物膻气的祭祀,并不掩饰的恶意犹如尖刺,赤裸裸地被演讲者鼓动。
他们最开始很需要伊西多,但现在所有的准备已经完成,研究员反而成了易被拿捏的异类。
“让我们把通讯投影在屏幕上,”
台上的人抬起因为嗅到恶意而变得兴奋的眼睛,“听听沙弗莱的话——”
声音戛然而止,在他的视线触及到屏幕的那一刻,他的鼻翼轻轻翕动着,似乎完全不明白出现在通讯那一头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并不是那张熟悉的冷冰冰的研究员的脸,一个黑色眼睛的年轻男人就这样突兀地站在投影的中央。
场上一瞬间响起无数窃窃私语,无数窥探的目光针一般刺向屏幕。
那是失去理智的,仿佛流淌着毒汁的眼睛,是过于兴奋,为了伟大的计划不惜牺牲一切的眼睛。任何一个普通人都绝对受不了如此荒诞的一幕。
如果对方一个误入者,这些带着锯齿的眼睛能将他撕得血肉模糊。
然而,屏幕上的人面对这些目光,却只是平静地看着。
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睛。
……如此深沉,仿佛一点光芒也没有的星星。
演讲者的瞳孔忽然仿佛被针刺一样急剧地缩小,他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与此同时,会场被寂静席卷。沉默像是致命的病毒,在男男女女之间飞速地蔓延。那些在手腕上佩戴着黑色星星的信徒都像是被巨大的震惊钉在原地。
在意识到屏幕那头是谁的同时,他们听见了它冰冷的笑声。
刹那间,没于深潭之下般的寒意浸透了每个人的骨髓,那是面对着绝对恐怖的力量时下意识的臣服,是任何文献和图画绝对无法传达到的怪诞和震撼。演讲者自认为是世界上最了解它的人类,此时此刻只觉得腿部被蛀空,失魂落魄地跪倒在地。
“伟大的,”他连眼睛也不敢抬,视域中却晃动着幻觉般的触手的重影,“伟大的主啊,我是您忠诚而卑微的仆从,正在为您的力量而战栗不已。”
阿斯塔从资料室出来,随便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接通通讯。
随着为首者的匍匐,对面会场上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地,如同失去了魂魄,恶意一瞬间转变成了极端的战栗和狂热的崇拜。
他们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奇异而有韵律,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对它的绝对信仰与忠诚,要求它领导他们,支配这个世界,带来奖赏与毁灭。
阿斯塔听着只觉得头疼,被人敬拜畏惧的感觉果然很糟糕。它并不擅长扮演神明,不过仔细想了想,这群人所需要的或许并不是神,而它至少对吓人这件事来的很有经验。
“停。”音节古怪地颤动着,像是带有不详的杂音。
屏幕的那一头,随着怪物的声音响起,场上所有的声音被吞噬进了黑洞。有一小部分人大胆地抬起头,便看到他们的神祗不虞地抬起眼睛,轻柔地开口,
“无知的信徒,是什么让你们敢对我随意诉求?”
阴影仿佛从投影中活生生地来到了他们身边,锋利而淬满毒液的触手在会场的阴影中徘徊,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扭曲的恐惧。
演讲者仍旧匍匐着,他的内心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恐怖还是压制住了他的思想:
“伟大的主,我们都是为了相同的事业聚集在这里,也就是打破束缚您的桎梏。能否冒昧地询问全知的您,将宝石给您的那个人类……是否已经对您有所诉说?”
果然到这个问题了。
阿斯塔咬碎了口中的薄荷糖,舌尖席卷辛辣的凉意,这是一个古怪的途径,不过确实能够让它看起来更加像是一个冷漠的“非人”,眼眸里也隐约闪烁残酷的冷意。
“他?”高高在上的主宰者毫不在意地说,“他死了。”
“怎么会……”
演讲者下意识脱口而出,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逾越,惶恐地在神的面前将额头贴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