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帆活了二十七年,所得到所有无私的爱,在八岁那年戛然而止。以至于在过了二十一年的今天,顾时雨的这份爱让他如此陌生。
他终于抬起头看顾时雨。
顾时雨看到他眼中反射的泪光,问他:“我可以坐在你的旁边吗?”
沈轻帆犹豫片刻后点头。
顾时雨拿出戒指盒子“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好吗?”
看到那枚闪闪发光的银戒,沈轻帆终是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崩溃大哭,泣不成声。
顾时雨说:“如果没有办法说话,你可以用吻我来作为响应。”
沈轻帆不再迟疑,将自己的唇靠近他的。
顾时雨轻轻吮吸他的唇瓣,待沈轻帆逐渐放松,舌头悄然探入,温柔地安抚。
一吻结束,他又将嘴唇凑近湿漉漉的眼角,笔尖,下巴。
最后他将沈轻帆的手背贴在自己唇边,然后把那枚银色素环套入沈轻帆修长的无名指,笑道:“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沈轻帆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他问:“那你的呢?”
顾时雨笑着将另一枚与其款式相同的银色素环放在沈轻帆手心:“今天要你帮我带上。”
见到两枚相同指环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奇妙。原本该冰凉的银质如今传递过来对方的体温。沈轻帆拿起那枚戒指放在灯光下端详两秒钟,他注意到内环雕刻着一朵小巧的蒲公英。
“蒲公英的花语是什么?”沈轻帆一边问,一边埋头把指环推进顾时雨的无名指指根。
顾时雨没有立刻回答,望着那枚指节停留的银色素环征住两秒,他说:“就算你现在认为那份感情是愧疚,但我会一直等你,等你到真正说爱我的那一天。”
第四十九章 真相(一)
车内的空气极其安静。
沈轻帆瞟了一眼后视镜。
“想说什么?”
邹解晴想了想,还是说:“对不起,还是连累到你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不应该是你,你没有做错什么。”
邹解晴却没再回答,整个人就像扎入了寂静的死海,双目无神地凝望窗外疾速闪过的高楼。
盯了一会儿,她开口道:“哥哥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的确,”沈轻帆继续道,“但是我想问不代表你就必须说,我尊重你的意愿。”
“关于刘蓄的艾滋病,我不仅知道,也是我有意为之。”邹解晴在心中同时疏出一口气,说出来比想象中竟轻松几分。
沈轻帆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僵住,不可置信道:“你也?”
邹解晴斩钉截铁地摇头:“我没有。”
沈轻帆继续转动方向盘:“你没有,就好。”
是比想象中平静的语气。
邹解晴继续道:“其实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怜,其实我已经是个不正常的人,我的心理已经被扭曲了。我陷害自己的亲生父亲,利用无关的人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天下午我用最恶毒的话攻击他,是我故意要逼死他的。不想让他因死刑走得那么轻松,我要让他经历过希望,再绝望地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一 一细数自己的罪过,如同教堂里忏悔的教徒,但言语之中听不出她的悔意。
她接着道:“你们领养的孩子一点都不无辜善良,也许我并不是你们期待中的样子。我说出来,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应该拥有知情权,你们是妈妈最亲近的家人。我不想因此伤害到你们,如今事情已经全部结束,也可以,把我送回去……”
“你也是妈妈的女儿,是我们的家人,”沈轻帆说,“放着好端端的家不回,你还想去哪里?”
“我们从未期待过你应该是什么样。我们领养的是一个个活脱脱的孩子,不是要用自己期待中的形象束缚你。如果是那样,那和禁锢人的一座座高山有什么区别呢?那我们将你从那里面拯救出来的意义何在?请不要为自己的不善良而,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一面。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人都应该纯净善良,没有人能够定义人性是什么样子。所以无论你活成怎样的性格,只要不走伤天害理的路子,我们都会接受。
关于刘蓄,我也恨他,恨不得他千刀万剐。但这件事情今天过后就此翻篇,直到你自己愿意说出来为止不会有人再提。除此之外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要平平安安的。以前的事情不求你能全忘记。但从今以后,作为你的家人,我们是你的后路,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尽全力支持你。希望你能尽量热爱后来的生活。不得好死是犯人的惩罚,因此而晦暗地生活是对受害者的惩罚。你是受害者,是最不应该受到惩罚的群体,灿烂地活在阳光下,才是你应该得到的补偿。我想这也应该是妈妈想要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