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来,招呼大家喝酒吃菜,指着中间的醋鱼让赵氏品尝,说这鱼是明湖的鱼,做法也是临安独有的。
赵氏从善如流,顺着这话说到了汉阳的吃食上。
汉阳也是鱼水之地,江流河口遍布,鱼产也极为丰富,做法更是五花八门,唯独没有这醋鱼的做法。
魏氏便说,等会就让人把方子给她。
这么一打岔,谁也没再提之前的事。
关于先帝所出的那位二皇子,林重影也略知一二。当然他在世人的口中早已不是什么二皇子,更不是什么宁王殿下,而是萧庶人。
萧是大昭皇室的姓氏,“庚午兵变”之后,宁王萧彦被贬为庶人。这位萧庶人不仅成了大昭皇室的忌讳,也是天下人的忌讳。
那次兵变牵扯极广,如并州卫家那样的大士族一夜分崩离析的不在少数。冯大人虽未受牵连,但由那以后冯家日益落败,或许其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
“我辈读书之人,谁不想打马御前街,谁不想簪花琼林宴。谢老弟啊,但我一点也不羡慕你。你看看你年纪轻轻,冷情冷性,不知世间情为何物,更不知温柔乡的好。你听我一句劝,凭你这等相貌,多笑笑,自有红颜为你痴,为你狂……”
林昴的声音由远及近,被谢玄搀进来。他迷醉着眼,勾着谢玄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看得谢老夫人扶额叹气。
这个时候,他还不忘摇着他那把桃花扇。
赵氏忙过来,扶住他。
他甩了甩,没甩掉,“夫人贤惠,有劳了。”
林有仪也过来帮忙,他又说:“仪儿懂事,为父很欣慰。”
林重影哪里还能坐得住,哪怕是再不想过去,也要去做个样子。她微低着头,不用装,也是娇弱之态。
如此模样,似胆怯,又似害怕。
谢问见之,越发心生怜惜,伴随着上涌的热血,恨不得冲过去抱住她,揽入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当下心口身体都热得厉害,忽地站起来,对着长辈们挨个唤了一遍,道:“我想……将婚期提前。”
所有人皆惊,除了赵氏和林有仪母女。
夜长则梦多,母女俩比谁都盼着早些大婚,早些把碍眼的人给除去,省得成日里患得患失,还憋着气。
魏氏回过神来,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自己的儿子,只能笑着相劝,“这婚期的日子,都是算好了的,不好更改。”
谢问已经起了意,哪里是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压下去的,魏氏对他好言相劝,他也想说服自己的母亲。
“母亲你料理儒园上下,这些年没有一日懈怠,很是辛苦。儿子想着,若是多个帮手,你也能轻省一些。”
这话魏氏不好回答,被架在那里。
谢老夫人轻咳一声,看了一眼大儿媳妇。
陆氏是个精明人,当下有了反驳的话,对谢问道:“二郎这话不对,你母亲岂是那等喜欢折腾儿媳的婆母。若真是忙不过来,多培养几个得用的人便是,何需指望未过门的儿媳。”
“这孩子孝顺,心是好的。”谢老夫人依旧面目慈祥,当着外人的面,她当然不会骂自己孙儿不懂事,反之,还要夸。
魏氏也反应过来,跟着夸。“你这孩子,想孝顺我我知道,但也不能想一出是一出。我还忙得过来,若真忙不过来,还有你三婶呢。”
当然,这就是客气话。
哪怕再是忙不过来,她也不会找孟氏帮忙。孟氏也清楚这个道理,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阴阳怪气,而是满口应下,说是让她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妯娌几人瞧着和和睦睦,将谢问的话给堵了回去。
“这孩子确实孝顺。”赵氏被点了火,恨不得借着这把火达成所愿,明知谢家人没的提前大婚的打算,依然不死心。“表姐,一家人不说两样话,仪儿这孩子就是给你养的,早些进你家的门,也能早些帮衬你,你千万别客气。”
“仪儿这孩子就跟我的孩子一样,我疼她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她辛苦。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在身边多留几年。问儿就是想孝顺我,一时脑热说了胡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姨母,仪儿同您相处这些日子,最是知道您的辛苦。您想让仪儿做什么,仪儿都心甘情愿。”林有仪说着,羞涩地低头。
母女二人都表了态,为难的反而是谢家人。
林重影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下意识朝谢玄看去,正好谢玄也朝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刹那相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