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魏氏说:“还是临安的水米养人,四丫头瞧着胖了些。便是我这个当母亲,方才也有些不太敢认。”
这话倒是实话。
原主常年吃不好穿不好的,身子很是瘦弱。到了谢家后,没有捧高踩低的下人,没有苛刻的嫡母,更没有做不完的绣活,林重影确实养了一些肉。
更大的区别,当然不止是外表,还有一个人的气质。她再是循着原主的性子以怯弱示人,骨子里有些东西无法改变。
“母亲有所不知,四妹妹这些日子性子确实变了些,我瞧着胆子也大了不少。”林有仪适时插话,听着似没什么意思,但往深里一想大有玄机。
知女莫若母,赵氏立马察觉出什么来。她拉着女儿的手,心疼不已。“你这个当大姐的,想来是没少操心。你看你,倒是瘦了许多。”
庶女胖了,嫡女却瘦了,这话怎么听怎么有味道。
林有仪端着名门淑女温婉的姿态,道:“母亲不必担心,表姨母待我很好,吃穿用度都是比着宁妹妹来。我是离家有些日子,思念父亲母亲,这才清减了些。”
她说的宁妹妹是魏氏嫡亲的女儿谢舜宁,谢舜宁如今不在临安,正在朝安城的外祖家中。
说起来,这也是魏氏的私心。
魏氏远嫁临安,却想着让女儿嫁回朝安城,她与桓国公夫人是手帕交,这些年一直互通有无。两人也有意结为儿女亲家,彼此心照不宣。但她与桓国公夫人心思不一,她意在对方的长子,也就是国公府的世子,而桓国公夫人则是为自己的次子打算。
她生养了三个孩子,自是巴不得每一个都好。不管是两个儿子,还是唯一的女儿,她都百般谋划,却没想到重重考虑之下为长子定下的亲事,竟然如此让人头大。
当着众人的面,场面话还是要说。
“仪儿懂事,这些日子帮了我不少忙。”
“表姐,不是我自夸,我家仪儿打小聪慧,小小年纪就能帮着我管家。”听到女儿被未来的婆婆夸奖,赵氏心中欢喜,顺着竿子往上爬,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不管是看账还是人情往来,她自幼就跟着我学,行起事来有模有样。你有些事不想操心,尽管让她去做,必定替你料理得漂漂亮亮。”
魏氏笑了笑,没接这话,反倒是下意识瞟了林重影一眼。
林重影低着头,像一个局外人。
如此一通打岔,倒是将之前的尴尬含糊了过去。
一大群人在门外也不是个事儿,这里也不是叙旧的好地方。她按下心中百般纠结,笑着将人往府里面请。
赵氏紧随在她身边,含着胸与她说着话。
哪怕是定了亲,谁占主导,谁上赶着一目了然。为保亲事而愿意陪嫁庶女,光凭这一点,赵氏的腰竿就挺不直。
一行人直奔宝安堂,谢老夫人早已等候在厅堂,还有大房一家。
初见谢玄,林昴又语出惊人,“神玉为骨美少年,凌云之气贵公子,大贤侄这般相貌,当真是人间哪得几回见。”
这句人间哪得几回见,众人都觉耳熟。先前他赞叹自己的女儿长得好看时,好像也说了同样的话,顿时一个个表情怪异。
谢老夫人倒是很高兴,她不知门口发生之事,听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孙子被夸,自是无比受用。
礼尚往来,你夸了我的大孙子,那么我也要夸夸你家的孩子。林有仪和林重影两姐妹应跟前,她夸她们懂事。
“你家大郎是个成器的,我在临安都有所耳闻。听说他拜在郭先生名下,在太学颇有名气,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当初林谢两家议亲,方方面面都有所考虑,其中的一环也包括林家下一代家主,即林大公子林绍。
赵氏和林有仪听到谢老夫人这一夸,皆是与有荣焉。
谢家的小辈们一一上前见礼,林昴看到谢问,忽地眼晴一亮,所有人都以为他又夸什么人间哪得几回见的话,却不想他的目光落在谢问腰间玉佩坠着的铃铛上。
那铃铛质地为玉,形状如花,很是精巧雅致。
“二贤侄这铃铛瞧着眼熟,莫不是临安城同汉阳一样,各家楼里也给贵客们发放摘花铃?”
谢问一手捂住铃铛,白净的面庞瞬间通红,“表姨父定是看错了,我这就是普通的铃铛,一时兴起挂着好玩。”
林昴“哦”了一声,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反正没再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