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幸运, 和我一样。”林同州说。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林重影。
“能娶到夫人,是我林某人三生有幸。”
大顾氏闻言,面上泛起一抹春色。
夫妻俩凝目而视,情意氤氲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大顾氏笑意渐敛,眉宇间多了一抹愁色,叹了一口气道:“只是眼下玄儿被陛下训斥, 旁人说影儿是祸水,也不知郡主听了会不会多想?”
“郡主明理,应是不会迁怒影儿。”
“但愿如此。”大顾氏想到什么后,愁色变成怒色, “那个黑心烂肝的东西,她怎么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仗着林老夫人和太后娘娘的交情,居然靠黑状。”
黑心烂肝的东西,指的当然是赵氏。
而此时的林重影也提到了她,问谢玄,“我那嫡母如今攀上了太后娘娘,日后怕是少不了兴风作浪。”
天威难测,更是无法抵抗。
荣太后是陛下亲娘,以其身份之尊贵若想打压一人,或是想取一人性命轻而易举。哪怕是百年清流的谢家,也敌不住皇恩浩荡。
谢玄焉能猜不到她在想什么,道:“跳梁小丑而已,不足为惧。”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你可别小看她。鸡毛被当了令箭,被射中的人不死也伤。大表哥,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的事你也别管了。”
她说着,欲将自己的手抽回。
谢玄不许,握着她手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像是恨不得就这么握着,再也不分开。
力道的悬殊,让她不得不放弃。
她心下叹息着,“大表哥,天子一怒,横尸遍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以前的拉扯也好,算计也好,不过都是些小打小闹。哪怕是面对赵氏和林有仪的那些手段,说破了天也是内宅之斗,同王权朝堂之争相比,实属大巫见小巫。
谢玄离得更近些,气息灼人,“我决定的事,必不会后悔。”
哪怕这女人的身世危险,足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林重影看着他,仿佛再次认识他。
初见时他似画中人,皎如玉树。斥责自己和谢问背人私会不受于礼,其身正如松,神情冷淡,与眼前之人截然不同。
这样了都不放弃,他……
林重影的心里有个答案在沉沉浮浮,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复杂中隐约有些许的欢喜,但更多的还是五味杂陈。
*
翌日一早,赵氏登门。
她是林重影原来的嫡母,当嫡母的亲自上门,身为庶女的林重影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不仅不能拒,还要客客气气请进来。
林宅不算大,三进的宅子,住一家三口并不多的仆从自是够的,门厅正厅后厅三厅也是够用。
但这样的宅子自是不能和伯府比,也同汉阳林家比不了。
人最怕比,也最喜欢比,对此时的赵氏而言,对比较而得出的优势和优越感十分满意,白胖似面团的脸上不加掩饰地带出得色来。
“这宅子也太小了,四丫头当真住得惯?”
说的好像原主以前在林家住的很好似的。
大门一关,林重影也不装什么恭敬乖顺的前庶女,小脸冷着,道:“母亲怕是不记得了,我在林家住的是什么破败地方,比这里不知差多少。”
原主的记忆中,所住的小屋背阴潮湿,常年不见阳光。无外间里间,唯是一间偏房而已,甚至比不上林家有脸面的下人住的下人房。
“林家再大,与我何干?而这里才是我的家,我住着很是舒坦。”
“你这孩子说话当真是越发的不知所谓了,我们林家虽比不上谢家的儒园,却也是汉林数得上的大宅子,哪里是这等小宅子能比的。”赵氏说着,装作惋惜的样子,“罢了,你呀,就是个福薄的。”
她是来显摆的,也是来炫耀的。眼瞅着大顾氏像个没事人般不招待她,连口茶水都不让人奉上,当下面团似的脸拉成了面条子。
“媖表妹似是不欢迎我?这还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乘凉的却半点不知感恩。我们林家好不容易养大的姑娘过继给了你,你好歹也给个笑模样啊。”
大顾氏闻言,当成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可称为皮笑肉不笑。
林重影见之,倒是笑出了声。
母女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氏摆了阔,又奚落了人,这才直切正题,上上下下地将林重影一打量,仿佛是头一回见面般。
“四丫头啊,我方才说你福薄,这话还真是一点不假。你说你啊,长了一张勾男人的脸,倒是让大郎对你着了迷。可是你这命啊,就是不好。他一与你扯上干系,便遭了陛下的训斥。你的存在,分明是有碍他的前途,你说经此一事,他还敢护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