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儿已取来衣服,侍候她穿衣时突然“咦”了一声,指了指她肩头靠近脖颈的位置,“姑娘,你…你那里是怎么了?”
她冷哼一声,拉了拉中衣的衣襟,“被狗咬了。”
“被…被狗咬了?哪里来的狗……”根儿说着,应是明白过来,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她,也不敢再问。
那明晃晃的齿痕咬印,分明就是人。
至于是谁,哪怕根儿再是不知事,也能猜到。
一层层的衣服穿好看,将那咬痕层层遮掩。除了林重影自己还能感觉到丝丝的痛感外,旁人根本无从知道。
一番梳洗妆扮后,她去给父母请安。
从今日起,林同州开始入职,他一大早已经出门,屋子只有大顾氏。
母女俩一同用过早饭,再歇了会儿后,这才准备去昌平侯府。
昌平侯魏厉是魏氏之兄,长相英武严肃,一看就是武将出身。其夫人梁氏,性情温婉端庄,待人亲切随和。
夫妻俩膝下有三子,没有女儿,是以将谢舜宁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疼爱,这一点从谢舜宁的房间布置便能看得出来。
紫檀家具金灯架,八面屏风玉香盒,雅致中不掩富贵,富贵中又透着温馨,从大件到小摆件,无一不是用尽心思。
谢舜宁靠坐在床头,额头被缠绕包扎着,面色略显苍白。
大顾氏柔声地询问她,头疼不疼,身子可有什么不适之类的话。她一一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事。
锦心在旁边抹眼泪,“姑娘,大夫说你这额头上怕是要落疤。你这都破相了,哪里没事。”
“多嘴。”谢舜宁淡声训斥。“些许小伤,也值得哭哭啼啼。蓁妹妹无事,就是最大的幸运,至于旁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姑娘你为了李姑娘连命都不要了,她昨日却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走了……”
“别说了。”
这下锦心不敢再说什么。
梁氏心疼外甥女,瞧着眼眶都是红的,想来夜里也没怎么睡好,“宁儿打小没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次真是遭了大罪了。”
“宁儿吉人自有天相,万幸没出什么大事,侯夫人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大顾氏宽慰道。
“确实是万幸,否则我如何和她父母交待。我如今只盼着她这次出了破,以后就能平平安安的。”
梁氏这是话里有话。
魏家和李家私交一向不错,因着魏氏和桓国公夫人的闺中之情,近些年来可谓是走动极其的频繁,俨然早已当成亲戚来相处。
昨日之前,她还想着李家必是会以李世子的身体为重,恐怕要和其他人家议亲,两家的亲事怕是不能成。而今她心中已有另一番计较,甚至认为外甥女这次的事,也算是因祸得福,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大顾氏自是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顺着道:“否极泰来,宁儿是个有福气的。”
谢舜宁半低着头,生怕自己眼中的恨意流露出来。
福气?
如果说能保住亲事是福气,那她上辈子顺顺利利嫁进国公府就是天大的福气。世人都是这么说的,说她命好,出身好,运道好,娘家夫家都显赫,若不是八辈子攒下的德善,也换不来一世的荣华富贵。
如果不是死过一回,她还不知道所谓的福气有多么的可笑。
曾经视她为亲女的婆母,原来是个面甜心苦的。儿媳刚有身孕,当婆婆的就往儿子房间里塞人。
曾经的闺中好友,当着她的面亲亲热热,背地底却是恨透了她,不仅给她的饮食中下毒,还勾结他人害她性命。
至于丈夫……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以为这些就是夫妻相处之道。后来她才知道,那个男人该纳妾时纳妾,不该续弦时续弦,心里根本没有她。
她死死掐着掌心,任由心里那个坚定而疯狂的念头在横冲直撞。
正在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李夫人和李大姑娘来了。
梁氏自是快快有请,不多会儿的工夫,李家母女俩进屋。
李夫人清瘦端庄,通身的气派摆在那里,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主母的风范。她红着眼坐到床边,拉着谢舜宁的手,满眼的心疼之色。
“你这孩子自小懂事,处处护着蓁儿,昨日若不是你,蓁儿……”
“姨母,这是我应该做的。蓁儿是我的妹妹,无论何时,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谢舜宁说。
“姨母知道,姨母知道,你最是懂事,事事妥帖。”李夫人擦着眼泪,示意李蓁过来,“蓁儿,你好好感谢你宁姐姐,这次若不是她,你怕是要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