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晋西伯府时,李蓁的语气颇有些微妙。
最近这些日子,晋西伯府的传言不少,皆是与赵氏有关。赵氏的所作所为,让不少人诟病,有说她蠢的傻的,还有羡慕赵家人的。
“昨日在伯府外犯病的人,就是你吧。”
“我身子一向不好,许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你倒是因祸得福,听说福王殿下恰巧路过,亲自送你去医馆,可有此事?”
“福王殿下心善。”
李蓁轻哼一声,似是极其的瞧不上她,看她的眼神又低了几分。
她很是无奈,看来这位李大姑娘对她的印象很不好。倘若日后她们真的一个是正室,一个是妾,她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谢玄那个王八蛋!
他自有他的美满姻缘,爱娶谁娶谁,为何偏偏不肯放过她?
几人一前一后出了金银楼,正准备分别时,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匹失控的马来,直愣愣地这边冲。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那马就要撞向李蓁时,谢舜宁将她一推,自己则被撞倒在地。
一时之间,惊呼声四起。
众人围过来时,那马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姑娘,姑娘!”锦心扑过去,扶起谢舜宁。
谢舜宁已然晕死过去,额头应是磕到了什么东西,破口子正往外渗着血。
林重影见之,脑海中莫名浮现一个念头:她是故意的。
李蓁像是吓傻了,呆呆地站着不动。
大顾氏主持大局,一边派人送谢舜宁去附近最近的医馆,一边派人去侯府报信。一转头的工夫,看到她已上了马车。
她身边的婆子过来,道:“林夫人,林姑娘,我家姑娘受了惊吓,先行一步,谢三姑娘就拜托你们了。”
这解释倒也合理,就是让人不太舒服。
大顾氏明显不悦,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有等那婆子走了,才对林重影道:“事出见人品,这位李大姑娘的品性不好说。”
言之下意,就是不怎么样。
林重影的心,越发的复杂起来,甚至已经开始叫苦。当家主母品性不怎么样,后宅的妾室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思及此,心里又将谢玄骂了个狗血淋头。
至始至终,谢舜宁都没有醒来。
林重影望着远去的侯府马车,若有所思。
这一通折腾,天光渐暗。
母女俩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黑透。
林同州也是刚回来不久,听到这事后连连感慨,感慨谢舜宁的见义勇为。
他今日去拜访太学的同僚,自然也见到了那位郭先生。“我瞧着郭先生很是看中林家的大郎,言语间像是视为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林家大郎,即林绍。
关于这位大哥的记忆,原主十分模糊。
林家的一切对她而言,所有的印象似都流于表面。米嬷嬷也好,林昴也好,甚至是赵氏和林有仪。
她的身世好像蒙着一层黑雾,真相被掩盖在黑雾之中,没有人为她引路,她也找不到门。哪怕是已被过继出去,这黑雾里的真相却如影随形,可怕到能要她的命。
还有谢玄……
谢家的下一任家主,朝堂上的少师大人,汝定王的亲外孙,这三重身份如三座大山压下来,足可压住任何他想压制的人。
母亲是说过不会让她为妾的话,但如果这三座大山压在父亲母亲的头上,他们能反抗得了吗?
纵然拼尽全力,最后恐怕也是徒劳。再说他们认了她,给了她全新的身份,单是冲着这份情,她也不想连累他们。
所以她逃不掉,也无处可逃。
这些事不停在她脑海中翻转,直至深夜。
寂静的夜里,思绪却分外的清晰,清晰到她理智地认命,认命地接受自己最终还是做妾的结果。
她听着外面的风声,寒凉中带着几分萧瑟,刮着树上残枝残叶,不时像有什么东西落在屋瓦上,发出细微的动静。
灯已灭,窗户紧闭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隐约有声响传出,窗户被人从外面推来,冷风入内的同时,带来熟悉的淡淡的冷冽气息。
这人怎么来了?
她心下叹息,快速闭上眼睛。
来人近到跟前,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自若地掀开纱帐,然后娴熟地坐在床边。大手拉过锦被,往上提了提,再轻轻地掖好。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气息仍然在,甚至还能清楚感觉到灼人的视线。
她不无懊恼地想着,这人到底什么时候走?
谢玄半倾着身体,似是想将她的容颜刻进自己的眼睛里。无尽的欢喜,从他的眼睛里溢出来,渐渐汇聚成一张让人无处可逃的捕兽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