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师喜欢的可能就是这样的干净。
“林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郡主怕我无聊,让我逛逛园子。”
端阳公主闻言,没再说什么。
林重影像是不愿与陌生人交谈,转头又开始喂鱼。
原本已经散去的鱼儿们,又重新聚拢。红的白的黄的,挤挤攘攘好不欢快。
好半天都没人说话,端阳公主不见不悦,那些跟来的人却是没什么好脸色,应是一个个都觉得林重影不敬。
林重影暗自无奈,贵人们爱玩微服私访的游戏,又故意遮遮掩掩地隐藏自己的身份。不知情者寻常待之,难道不是更合情合理吗?
“王姑娘,要一起喂鱼吗?”
她看人时,目光如水,极其的通透。
端阳郡主鬼使神差般点头,接过她分来的鱼食,当真和她一起喂起鱼来。
鱼儿在水中欢快地抢着食,水花一阵又一阵,她将鱼食抛得远些,让那些挤不进来的鱼儿也能吃到。
一刻钟后,鱼食喂完。
至始至终,两人都没人说话,似乎她们就是偶尔遇到的陌生人,恰好一起喂鱼而已,喂完鱼就各走各的。
眼看着林重影和落霞走远,端阳公主身后的嬷嬷终于没能忍住,指责道:“当真没礼数,居然如此无视殿下。”
端阳公主接过做丫环打扮的宫女递过来的帕子,仔细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微蹙着好看的眉,道:“她不知本宫的身份,如此反应倒是正常。”
“那就是她有眼无珠。”
“她那双眼睛都叫有眼无珠的话,那天底下的怕是都瞎了。”端阳公主将帕子扔到宫女的双手中,眉心慢慢聚拢。
她是宫里唯一的嫡出,世人都说她最尊贵。但只有她知道,她之所以是唯一的嫡出,实则是另有隐情。
父皇不喜母后,更不在意嫡出皇嗣。母后膝下无子,后宫却有九位皇子。这些皇子们有的已经长大,他们的生母也跟着母凭子贵。
母后虽贵为皇后,手上并无后宫之权,凤印一直在皇祖母那里。
这些年来,父皇忌讳外戚,对外祖家甚是冷落。为了母后和母后的母族,哪怕明知父皇不喜重臣尚主,她还是想试一试。
谢玄是选中的人,那年琼林宴上,她一眼确定。
“殿下,您就是太心善了。那林姑娘原本是汉阳林家的一个庶女,纵然有几分姿色也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您何必抬举她。”
“本宫不是抬举她,而是就事论事。”
她望着已恢复平静的池水,水底可见自由自在游来游去的鱼儿。
方才喂鱼时,她好像什么也没想,仿佛所有的烦恼和忧心全都被抛在了脑后,一如这平静的池水。
那位林姑娘……
为何会让她如此?
*
朝安城的繁华,可用层层叠叠来形容。
四方城中东南西北各有各的热闹,东城贵西城富,南城旧北城杂。汝定王府就在东城,而林家所住的宅子在西城。
从东到西,马车几乎要穿过京中最昌盛的地方,轱辘在青石板上滚动着,发出厚重的声音,湮没在喧闹声中。
自打出了王府的门,林重影发现父母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一路上林同州半掀着窗帘,兴致勃勃地说着这些年京中的变化。
到了东城最为热闹的地方,马车骤然一停,似是遇到了什么事。很快传来车夫的声音,原来是差点撞到了人,好在那人躲得及时,还避开了马,这才没有受伤。
那人倒是好说话,也没碰瓷也没骂人,而是自行离去。
“这朝安城的百姓,就是不一样。”林同州感慨道。
“今日时辰不早,改日我们再来好好逛逛。”大顾氏这话,是对林重影说的。
马车继续前行,眼看着快要出东城的地界时那马突地发起狂来,横冲直撞完全不受控制。行人们惊呼尖叫着,有的避让不及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了?”大顾氏被林重影护着,问林同州。
林同州一手抓住车顶,一把挡在她们头上,在极度的颠簸中拼命保持平衡。
随着一声闷响,车夫被甩了下去。那马越发的癫狂,狂奔着往前冲。它的正前方,是东城和西城交界之处的爻湖。
尖叫惊呼声不断,有人高喊着,“完了!”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看到一道深紫色的身影掠过,然后落在那发狂的马背上。
“天哪,那人是谁?”
“是…是谢少师!”
谁也不知道谢玄做了什么,正在狂奔的马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马车终于停下来,里面已抱成一团的一家三口皆是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