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病这两个字,是好听的说法,若是换个苛刻的词,那就是癔病。癔病是大户人家委婉的用词,说穿了就是疯病。
一个有疯病的女子,哪怕人前看上去再正常,也不可能嫁进谢家这样的门第。
这一点,赵氏当然知道。
所以她急着解释,“老夫人,我家仪儿没病,她自小爱养猫,许是见了宁姐儿养的猫,心里想得紧。”
她这两日也没睡好,原本白面团般的脸笼罩着一层黑气,好似坏了的发面馒头,嘴里都长了燎泡。
“若真是喜欢养猫,再养一只便是。”
“老夫人说的是,等回到汉阳,我再让她养一只。”
这时白嬷嬷进来,在谢老夫人耳边低语几句。谢老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最后看赵氏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赵氏心头一紧,隐有不好的预感。
她来之前,林有仪已被谢舜宁请去吃席。
谢舜宁对林有仪的不喜,但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担着心,一是怕谢舜宁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是做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二是怕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一时之间,坐立不安。
谁知谢老夫人什么也没说,也没再问她什么,而是让她回去照顾自己的女儿。她大方地应着,提着心越发到了嗓子眼。
一路猜测,等回到住处,一眼看到林有仪状若疯癫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林有仪见她回来,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股脑把之前发生的事吐得个干干净净。“娘…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仪儿,别怕……没有人知道,翠儿是病死的,那猫也是病死的。”
她说的翠儿,是林有仪院子里的抱猫丫头。
林有仪自小爱养猫,却极其喜新厌旧。若是不喜欢了,或是不想养了,就让人寻个荒郊野外的将猫一扔,任它们自生自灭。
一年前她养了一只蓝眼的白猫,初时很是喜欢。后来那猫不知为何长癣,她嫌弃之余怕那病传染,命翠儿将其弄死,寻个地方埋了。
谁知翠儿不仅没将那猫处理,反而偷偷藏在府里喂养。她发现后怒不可遏,直接命人将那猫溺死。
哪成想翠儿拦着不让,还发疯般拔下自己头上的铜簪子胡乱挥舞,混乱之中划伤她的脸。
“娘,我怕,我一闭上眼睛就是他们……”
翠儿和那白猫最后都被乱棍打死,死前一人一猫都瞪着眼睛,死死地看着她。她受到惊吓,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
“娘,宁妹妹肯定知道…她养的那只猫和我养的那只那么像…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她远在朝安城,她哪里会知道?仪儿,你不要自己吓自己,这一切或许全是巧合。”
“那表姨母会不会退亲?娘,我不能退亲,我不能没有二表哥…二表哥…二表哥不在府里,我…我该怎么办?”林有仪语无伦次着,紧紧抓住赵氏的衣服,“娘,你快想办法,让二表哥回来…只要二表哥回来,我们就有办法了……”
她说的办法,不言而喻。
上回她们就想用这个办法,所以借着林重影的名头给谢问写信,目的就是将谢问骗回儒园,然后再伺机而动。
一旦她和谢问坐实肌肤之亲,这门亲事便是板上钉钉。
可惜的是,魏氏早就识破她们的伎俩,压根不给她们任何机会,致使谢问过家门而不住,当天回来当天走人。
别说是谢问,便是谢和,魏氏也没打算让他住回家里。
“你四哥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中?他乡试回来后,我想让他继续住在学堂那边。若是中了,那就专门备考会试。若是没中,住在学堂那边也能更静心读书。”
这话她是和谢舜宁说的。
母女俩关上门说话,自是少了许多避讳。
谢舜宁点头,道:“母亲这般安排,再是妥当不过。四哥年纪还轻,这回不中,也能积攒些许经验,下回必定能中。”
魏氏闻言,愣了一下。
她以为女儿会安慰她,说自己的四哥这次一定会中,没想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听着比前更懂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父亲问过你大伯,你大伯说你四哥还是微显不足,此次下场中与不中各半。”
谢和参加乡试,随行陪同的就是谢清明。谢清明自己未曾科举,大儿子也与此无缘,所以对二儿子参加乡试一事十分重视。
“幸好你父亲这些天不在家中,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唉……”
林家这门亲事,几乎都是魏氏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