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福儿离去的背影,她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怅然。那些日子一起晒花的美好时光,或许再也不会有。
福儿送她的点心,是一盒龙井茶酥。
她忆起曾经,耳边回响着福儿说过的话:“等我以后得了赏钱,就请你吃龙井茶酥。”
茶酥还是茶酥,吃茶酥的人心境不同,尝出的也是不同的味道。
她记得那日夕阳下,她和福儿就坐在院子里,一人一块茶酥。她们吃的很慢,各自还留了一半,一边吃一边闲聊着府里的事。
“姑娘,天凉了,你进屋歇着吧。”根儿说。
“我再坐一会儿。”
这一次她依旧吃得很慢,一块点心还没吃完,大顾氏从外面回来。
大顾氏一眼看出她心情不好,陪她坐着。
她说了福儿的事,包括她们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相处的。
“你若是喜欢她,我去向你二表舅母讨人。”大顾氏说。
“我以前拿她当朋友,哪有让朋友侍候自己的道理。”她否决了这个提议。
何况对于福儿而言,明显想留在二房。
“母亲,此事你千万别同二表舅母提及。她好不容易调去二房,我帮不了她,也不能坏她前程。”
大顾氏看着她,笑了笑,应承下来。
她看着对方递过来的几张契纸,仔细认清内容后,一脸惊讶。
这些契纸全都是卖身契,确切的来说,是根儿和她家人的卖身契。除了身契外,还有一张地契。
“你姨祖母说,这些是她当长辈的,给你的体己。”
“这也太多了,我不能要,我要根儿的身契就够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若你只要根儿的身契,她的老子娘却还留在谢家,如何能保证她能完全忠心于你。”
这确实是实话,残忍的实话。
林重影想了想,道:“根儿只是临时派来侍候我的,她未必愿意……”
“她是下人,全凭主子安排。先前被派来侍候你,是她的福气。如今她全家都给了你,也是他们的造化。”大顾氏严肃起来,语重心长,“影儿,你是主子,他们是奴才,你能保他们一世无忧,也能随时处置他们,这是你的责任和权利。”
“但是这地契……”
地契就是根儿父母所在的那处庄子。
庄子不算大,并非谢家的产业,而是谢老夫人的私产。
大顾氏不由分说,让她把契纸全部收好。
“你若是不收,你姨祖母定会生气。你姨祖母还说了,这些以后都是你的陪嫁,算是她提前给你添的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若是再不收,那便是不知好歹。
她转过身,抱住了大顾氏。
不管大顾氏最初帮她的理由是什么,这份情义对她而言都太过贵重,她也切切实实感觉到命运的改变。
这谢家啊,是她的福地。
哪怕是有几个讨厌的人,她也无比衷心地盼着谢家好。毕竟从自私的角度而言,谢家好,她就好。
她心中隐有一丝猜测,趁机向大顾氏打听谢舜宁。
大顾氏笑道:“你今日初见宁儿,怕是被她的性子吓着了吧。你别怕,她打小就这样,瞧着对谁都不太亲近的样子。你姨祖母说,这都是跟玄儿学的。你可是不知道,每逢玄儿回临安,她都跟在屁股后面。”
“大表哥稳重,行事周到,说出来的话更是妥当,我瞧着三表姐也不太像他。”
“你对你大表哥倒是欣赏。”
“……”
她们谈论的不是谢舜宁吗?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谢舜宁,也在向魏氏打听她。
母女俩半年没见,魏氏自有问不完的话,也有说不完的话。先是问起昌平侯府和京里的事,等了解得差不多,再说起家里的事。
“这事说起来也玄,她竟与你表姑母梦里的女儿一模一样。我原本还想着一旦退亲,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没想到她的命还算不错。”
“这么说来,她的命还真不错。”谢舜宁垂着眸子,喃喃着。“既然她已被过继出去,母亲何不趁机提出退亲?”
“贸然退亲,唯恐生乱,这事我心里有数……”
“母亲,迟则生变。赵家表姨品性不正,她为了养伯府上下,这些年怕是快将林家搬空了。”
“传言夸大其辞,她或许顾娘家,但也不至于搬空林家……”
“母亲此言差矣。”谢舜宁抬起眼皮,眼神晦暗。“早些晋西伯府是个什么境况,母亲应该还记得?我听舅母说,她刚嫁侯府那一年,便从外祖母口中得知,伯府快支撑不下去,府里的婆子已经开始偷偷当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