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仪的话,让林重影想起一事。
原主日日做绣活,活多量也多,为怕自己忘记,每回去领活时都会记下。曾经有一次她记事的本子被林有仪看到,林有仪很是鄙夷,刻薄难听的话不知说了多少。
而这纸上的字,和那本子上的字迹确实很像。
“我自己的字迹,我当然不会忘。”她看向谢老夫人,“姨祖母,我想比对字迹,您看可以吗?”
林有仪以为她想当场写,早已想好对策,“你若不承认,随便乱写一通,如何能对得上?”
谢老夫人适时开口,“前些日子影丫头帮着家里处理过一些账务,取过来一对比便知。”
赵氏和林有仪不知此事,闻言皆是面露震惊之色。
“你几时会算账的?”赵氏不敢置信地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林重影压根不怵她这副样子,轻描淡写地道:“死过一回,突然就会了。”
死过一回这几个字,让人心惊。
“影表妹,你说什么?这是几时的事?”
谢问这一问,正中林重影的意。
她半垂着眸,也不说原因,只说了一句话,“来临安之前。”
这话没头没尾的,却不难懂。
谢老夫人和魏氏婆媳俩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魏氏越发恼恨赵氏,暗骂赵氏不做人。谢老夫人心下连连叹气,更是觉得这门亲事结的不是亲,而是孽。
不多会儿,下人取来账册,同信上的字迹一对比,毫无相似之处。
谢问也不傻,一看就知道这信不是林重影写的,而是林有仪借着林重影的名义写的。
一时之间,他对林有仪的厌恶到了极点。
“祖母,我要退亲!”
赵氏再一次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心都快恨得长出了毒针。“二郎,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你好端端的要退亲,你将你父母置于何地,又将我们林家置于何地!”
“莹娘。”魏氏脸色也不好看,她的儿子自有她来教,还轮不到外人。“二郎是一时之气,但也不能怪他。他也没想到仪儿会破相,若是仪儿什么事也没有,又哪里来的这些曲折。”
“表姐,我们也没想到啊。仪儿伤在脸上,她已经很难过了。为了早已好起来,她是日夜不断地抹着那些袪疤的药膏。二郎不仅不心疼她,还说要退亲,我听着都替她难过。”
“你们有什么好难过的!”谢问看都不愿看林有仪一眼,尤其是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不太好闻的药膏味,越发让他厌恶。“她破了相,已不配给我做妻子。你们若是知礼的,就该主动退亲!”
“二表哥!”林有仪手心都快掐烂了,急得哭出声来。“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大婚之前,我一定会好,绝对不会耽误我们的婚期。”
她不哭还好,一哭不见美态,反倒有种做作的丑感,看得谢问心头火起,不由分说一把扯下她的面纱。
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不由自主朝她脸上看去。只见她的半边脸颊上,有一道从眼角处延下的长疤,疤不算太深,但清楚可见。
这是谢问第二次看清楚她脸上的疤,也是其他人头一回见到她现在的面目。
她羞愤至极,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哭着跑出去。
赵氏又恨又心疼,赶紧去追。
“母亲,我得去看看。”魏氏也急,她怕林有仪出什么事,也怕赵氏做出什么事来,更怕她们母女俩乱说。
谢老夫人摆手,“快去吧。”
等她们一走,谢问彻底豁出去。
“祖母,表姑母,我心悦影妹妹,求你们成全。”
前有谢为,后有这谢二,林重影觉得自己可能谢家的男子命里相冲。
“二郎,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胡话。”大顾氏面色不虞,道:“你已定亲,我家影儿尚未议亲,你不顾她的名声,难道你连谢家的名声也不管了吗?”
“我…表姑母,那信就算不是影妹妹写的,她心里也有我,不信你们问大哥。”
谢老夫人皱着眉,看向自己的大孙子。
谢玄神色依旧平静,解释道:“祖母,这其中有误会。您也乏了,不如让表姑母陪你去歇一歇,这事我来处理。”
大顾氏也跟着帮腔,说是孩子们之间的误会,先让他们自己说清楚。若是长辈跟着掺和,反倒不好说。
谢老夫人闻言,若有所思。
半晌,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