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就于轿外,若有事,可唤吾来。”
齐风禾点点头,直至青年离开,她才回过神,手中握住的剑鞘朴素而大气,她试握住剑柄,轻拔取出。
好剑。
她不通武器,却也知晓此乃宝剑,与人相博过便知晓,若有刀具,便可拉开相博者间差距。
空手者与持刀者相搏,任空手者武艺再强,于持刀者手中也要吃亏,哪怕,持刀者并不通武艺,哪怕持刀者只是小儿。
乱砍之下,齐风禾相信,就是持剑人为她,来者也要挨上几剑,她学过医,知晓人有多脆弱,几剑之下,不死也残。
她将剑收于剑鞘,握住剑柄,祈祷一路平安。
遇刺之后,护送军队警戒拉至最高,花轿四周被军士围满,连着送亲队伍也被隔开,天上哨鹰齐飞,盯着四周可疑之人。
“今日之后,恐是又有哪家要被血洗了。”
刺杀消息已被封锁,但在场者眼非瞎,依照温王的残暴性子,恐是与此事有关联者都将被斩杀。
能在城门内|射出箭者,恐牵扯之人不少。
但这声音传不到齐风禾耳里,花轿被军士里三层外三围住,她四周只有马蹄声与铁甲的碰撞声。
自第一次刺杀后,就再未有第二波刺杀之人,许是就安排了这一波,又或者是已被暗中清理,不管如何,接下来一路都平安度过。
花轿于黄昏时停至王宫,青年也下马,邀齐风禾下花轿。
朝她伸来之手缠着红色净布,她知晓红布之下是怎样狰狞的伤口,她伸出一手,小心附上,青年合手,将她之手握住,她眉头蹙起,忧其崩裂。
但青年并未同她猜想的那般脆弱,缠着红布之手稳稳将其握住,牵引她下花轿。
礼乐奏响,温王牵着她进入庙堂,她一手握着剑,一手握住缠着红绸带的手,感受绸带下伤口的温热。
沃礼,对席,同牢而食。
青年领着她完成前两项礼仪,到后一项时,齐风禾抑不住暗看他。
青年面附魈头,只透出一双凌厉眼眸。
他当如何成礼?
“吾妻,请为吾取下魈头。”
周围宫人皆垂首,青年侧向她。
“好……”
狰狞鬼面转向她,她晃神片刻。
这儿女子成婚不必戴红盖,只需用礼扇遮面,男子不必遮面,而温王特殊,谁也不曾想他竟将战场上戴的鬼面戴于婚礼中。
温王独断,无人敢左右他,现他令新妇取下鬼面,亦无人敢言。
鬼面由黑绳系住,绳结结于脑后,似为了便其取下,温王低首折腰,露出绳结。
温王距她极近,仅稍稍靠近,便能触及,她心中泛起异样涟漪,面上却不显。她抬手,攀上绳结,将其解开,似她未穿越前解开礼品盒的彩带一般,解开绳结。
鬼面取下,青年缓缓抬首,淡漠眼眸依旧漆黑似墨,齐风禾却晃了神。
“……君美甚。”
她言一出,周围宫人来客头更低垂,面色僵硬不似活人。
“吾妻亦美。”
传言温王面若好女,齐风禾今日一见,才知传言属真。温王生得雌雄莫辨,却不阴柔,那双眼眸令人胆颤,只一眼便令人后背寒凉,生不出一丝窥视之心。
鬼面取下,婚礼继续,宫人割下畜肉,齐风禾接过,蘸酱而食。
礼成,温王牵过她手,携她入婚房。
烛火摇曳,光影照于青年面上,令那张脸美得更惊人。
许是她目光过于放肆,青年朝她侧首。
“吾妻可是困乏?舟车劳顿,妻可先歇下。”
婚礼一成,青年早早改了称呼,他为她取下金钗,齐风禾望着他,“姎尚未乏。”
青年许是不知自己容貌多美,他靠得如此之近,令齐风禾心跳急促。
他为她取下头饰,自己却不解衣带。
“君可是有事未绝?”
青年似未有就寝之意。
“吾亦未乏。”
他望向别处,余光又瞥见齐风禾手中长剑,“吾妻可懂剑术?”
“姎不知。”
“吾略晓。”他接过她手中之剑,言道:“今逢乱世,朝夕不保,今日之事非罕见,妻也当习之一二。”
他拔出利剑,“剑之锋利,需持剑者挥出,否则,一废铁矣。”
言毕,利剑挥出,烛火熄灭,而剑锋未触及红烛,齐风禾亦未看清他动作。
“妻亦可一试。”
齐风禾接过长剑,如他一般将利剑挥出。
——烛未熄。
温王握住她手腕,牵引着她手挥出,“如吾这般。”
剑气出,红烛灭。
齐风禾被此一幕惊诧,竟忘了此是她大婚之夜,胸中澎湃,跃跃欲试。
她握紧剑柄,仿着青年的动作,抬手挥剑。
红烛未灭,但烛光摇晃,齐风禾心振奋,接连挥出,试图令烛光暗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