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血腥,是难安矣。吾国中将士,首上战场,亦多惊惧,寑夜难安。可保家卫国之事终须有人做,多见此,便习矣。”
他言毕,仍见齐风禾面色难看,便言:“妻多忆他们罪过,是否好些?”
齐风禾面无华,眼无神,轻摇首:“家眷无辜。”
刑场上,除却犯罪者,有不少无辜之人。他们乃犯罪者家眷,不参与贩私盐,私铸铁,叛国等事,却因是犯罪者家眷,而受牵连。
犯罪者受刑,齐风禾无异议,可无辜者受牵连,她不可无动容。
“妻此言差矣。”温王辩驳,“妻观罪者,所求为何?”
“金钱,权利。”世界所求,皆逃不过钱权,齐风禾闭眼都可答来。
“妻若有金钱,可分亲眷?”
若有金钱,怎可独吞?总不可她一人享乐,而亲眷受苦,于是她毫不犹豫点头:“分。”
“卿若有权势,底下之人为讨好卿,可会巴结卿之亲眷,行以特权?”
齐风禾似联想起什么,张口,艰涩道:“会。”
“如此,罪者犯罪,得权势,亲眷同享,为何罪者有罪,亲眷不同担?”
齐风禾无言。
“罪不牵连,前提是利不同享,若享犯罪得来之利,又怎能不担其罪?”
“刑场千人,皆同享利,皆同罪矣。”
齐风禾久未言,她低首,望竹简上字,许久,方道:“那其余人,又当如何处置?”
现处理的只有温国中人,其余者,皆无恙。
“秋后攻姜国。”
他只道此句。
至夏方过,他们有一个季度的时间来备战。
“可……温国尚有余力?”
一载前,温国曾与齐国交战,虽胜矣,可战必损,将士方经历一场大战,又起,可有余力再一战?
温王不言,低首,过片刻,才道:“吾将颁布新律法,以人头论军功,以军功封爵位。”
齐风禾听之,咻然睁大眼:“军功制!”
她惊然而言,目中震惊,望温王似望什么稀罕之物。
“何人献策?”
“常册。”
温王道出一人名,过许久,齐风禾方从震惊中缓来,道:“此人大才,可,贵族必将反对。”
“因已,必攻姜国。”温王道,他目光落于竹简,盯姜王之名,“吾将以姜国国土册封军士,后再废贵族。”
言落,齐风禾久久未言,又过许久,她吞吐道:“此计善。”
列国危矣。
此计须长久谋划,但有此策,攻下姜国有望,但仍需国内安稳。
民以食为天,若欲军队强盛,必须粮草充足,于是她又问:“国中余粮可足?”
“三载丰年,仓廪充盈。”
温王言之,停顿,又道:“但鉴于刺杀之事,未知其中可藏蛀虫,吾将暗查仓廪,清理余害。”
他言毕,合竹简,道:“此事明日再议,现天将晚,吾与妻用膳。”
他提此言,齐风禾才觉饥饿。
今日一早便去观行刑,后受惊,伤神,大哭许久,睡至傍晚,现已饥肠辘辘。
此世对食物烹饪法甚少,或烤或煮,调料只盐,难出美味,因此齐风禾对于用膳之事,并不热衷,只每日按时进食,以维持生命体征。
食毕,齐风禾盯酒樽,突道:“此物为铜?”
“是。”
齐风禾穿越的这个世界,不在她前世历史中有载,她对此世历史走向一无所知,只知国家体系建立不久,万物未起,万业待兴。
譬如医疗,医巫不分;譬如饮食,或炙或煮。
而于铁器,才方问世。
“温国铸铁技术如何?”
“列国之首。”
温王道。
齐风禾常年被困,对于此类之事无甚了解,她未见过齐国军队,不知军队具体配置如何。
但她来温国后,每出行,身侧都有军士护卫,她观其配置,铁甲护身,装备精良,便问:“国中将士,可都能配甲胄?”
温王轻摇首:“不可,铁少,只可予精锐配置。”
过片刻,又言:“国中有将士七十万,精锐十万,吾迎亲时,所领之兵,即为精锐,所配装备,为军中最优。”
齐风禾听之,若有所思。
“妻有何疑惑?”
见她神色,温王问道。
齐风禾听之,犹豫开口:“铁少,可是国中矿脉少?”
“国中原有矿脉十六。”温王答她,稍顿,又道:“昨日斩马家后,又添一,现有矿脉十七。”
齐风禾不知十七矿脉是多是少,便无言,又见温王言道:“姜国矿脉二十,多于吾国。”
她听言,大惊:“岂不难攻之?”
温王道:“姜国冶铁术不及吾国,虽矿脉二十,却配不齐五万甲胄,妻无需忧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