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喇氏比禾嘉慢一步,胤祐倒是主动,不问也不解释就让出位置来。还抬手扶了一把纳喇氏,纳喇氏特地挑了胤祐的左手边跪下,正好能让他左腿撑不住的时候借借力。
董鄂氏最慢,他看着正跪着的胤禟有些犹豫,她想进乾清宫去给胤禟说情,想跟皇上说清楚打架的不是胤禟,可两个妯娌又都已经老实跪下来。
还是胤禟冲自己还有些天真的福晋招招手,她才低着头跪在胤禟身边,看了两眼跪在胤禟另一边,被胤俄打得眼圈乌青的胤禩,“你们不是喝酒吗,怎么还打起来了。”
八福晋郭络罗氏还在宫外,这会子恐怕连消息都还没送到府里去,四个皇子就剩胤禩一个人形单影只,怎么看怎么萧索孤寂。
听着董鄂氏小声又不那么小声地问胤禟的话,他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自己跟胤俄被胤禟胤祐和乾西五所的奴才们死命拉开时,胤俄还凑到自己耳边补了一句:八哥可要记住弟弟敬你的酒。
胤俄是明摆着给自己挖了坑,来报复自己打到他身上的算盘,偏他还真就下不了狠心跟他彻底撕破脸皮。
都这步田地了,他恼羞成怒之余还会忍不住琢磨,日后该怎么做才能重新把胤俄的心笼络回来。至少不能跟他成仇,毕竟他身后如今站着钮祜禄家和阿霸垓部,实在是得罪不起。
这事胤禟说不清也没法说,他不知道胤俄把场面闹得这么难看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胤俄肯定还有后手,所以他不敢轻易开口。他不信胤俄闹得这么大就只为了打胤禩一顿出去,这小子肯定没憋好屁。
一堆人跪在乾清宫外丢人现眼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和炎热把每个人都晒蔫吧了,晒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梁九功才出来传话让几人进去。
禾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两个膝盖都痛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已经站直了又往下软了一下,要不是有胤俄扶着恐怕又要原地跪一个。
傍晚的乾清宫西暖阁外很安静,夕阳洒下来映在换了碧纱窗的窗棂间,投射出斑驳的光影打在游廊的地砖上,不动声色的时光流转让禾嘉不禁怔愣了一瞬。
站在西暖阁门外面色凝重的梁九功,和他身后几个缩着脖子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的太监,禾嘉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自己能当旅游景点的地方。一个不小心,这里面的主人是能让自己丢了脑袋的。
两个贝勒两个阿哥,身上一个比一个狼狈。尤其胤禩身上沾染的菜汁汤汁最多,跪了一下午身上都要馊了。
御前不能失仪,梁九功早就派人去贝勒府和乾西五所取了干净衣裳来,几人先去侧殿捎间把脏了的衣裳全换下来,这才鸡崽子一样进了西暖阁。
“说说吧,朕的几个好儿子到底因为什么在宫里唱了这么一出大戏好戏,让整个紫禁城的人都开了眼。”
中午康熙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把手里的碗给扔了出去,他觉得底下的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胡乱编排主子,这种压根就不可能发生的谣言,竟然还敢回禀到自己跟前来。
紧跟着他转头去看原地跪下的梁九功,本来悬着的心才彻底死了。
他知道长大了的儿子们各有各的心思和谋划,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还在宫里,几个小兔崽子就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回皇阿玛的话,是儿子先动的手,儿子先动手打的八哥,儿子不孝不悌求皇阿玛责罚。”
胤俄俯身磕头时脊背还是挺直的,嘴里虽说着请罪的话,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服气’三个字。
“皇阿玛恕罪,中午是儿子跟十弟喝多了,玩笑时没注意分寸才闯了大祸。七哥和九弟跟此事并没有关系,他们是想要劝架把儿子跟十弟拉开……”
“朕知道你行事周全,也是朕的儿子里素来大方容人的那一个,这事不用你来说。”
胤禩的话没说完就被康熙给打断了,把原本已经下了狠心愿意吃下这个哑巴亏的胤禩噎得脸色涨红,跟被掐了脖子的鸡一样,喉结快快速上下滚动,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听话听音,明明都是在夸胤禩的话,禾嘉怎么听怎么觉得康熙这是在阴阳怪气。果然还没等胤禩想出什么话能遮一遮,康熙已经转头去问胤祐。
“听说你额娘不愿意修葺永寿宫侧殿,说是她那个院子住得舒坦不乐意折腾,是不是有这么个事。”
康熙前一句和后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该听懂的人都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