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想起来了,心里像被细线拉扯,磨出鲜红的血。
“没有下半句了,”时雨认真地说,“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我只想要你。”
陈启悬着的心平稳落地,时雨托住他,抚平陈年伤痛。
“我其实没那么看重全A成绩单。只是,我曾见过你热爱一项事业的样子,不希望你放弃。”
“整个高中阶段,你参加了所有能参加的物理竞赛,奖杯和金牌摆满房间。所有科目里,我唯独没拿过物理的第一,因为有你。”
“你跟我谈起崇拜的物理学家,那种意气风发的神采,我此生难以忘记。后来你有幸去到他任教的学院上学,他非常欣赏你,愿意从大一开始亲自带你。你却说,不想加入他的课题。”
车里开着空调,暖风充足。时雨眼眶酸涩,流出温热的泪。
“我不希望我成为你玩物丧志的原因,更不希望,你错过千金难求的好机会,后悔的时候想起我。”
陈启突然搂住时雨,双手揉皱她背后的衣服,满腔复杂的心绪不知如何表达。
他打断她的自述:“我永远不会后悔爱你。你说得对,我不该沉溺于一朝一夕的甜蜜,我后来有努力学习,拼命工作,Dr. Einhorn说我是他的骄傲。”
“你也是我的骄傲,”时雨怕他误会更深,“不管你有没有努力学习、拼命工作,我一开始喜欢你的时候,你是37号而已。”
是考前一天刚看完温网,从英国回来倒时差,考语文睡了大半场的颓废37号。
陈启听不明白,时雨直接挑重点讲:“陈启,我爱你。”
我爱你的踌躇满志,也爱你的随性自由。
我为你失神,却不敢承认。
陈启沉默了很久,车里听不到一丝声响。时雨肩上的衣服逐渐湿透,像他们的这十年,从温暖走到阴冷,差点以悲剧散场。
幸好还有时间。
—
生日不剩多少时间,他们在电梯里就忍不住拥吻,到玄关已经脱了一半衣服。
陈启的爱和欲高度同步,这是时雨很久之前发现的事。
难得的,他今天忍住了。
客厅满地都是橙色包装盒,走两步就不小心绊倒。时雨对拆礼物没有一点兴趣,她更想拆陈启的领带。
但是陈启忍住了,他允许时雨解下他的第一颗扣子,剩下的就不再让她动。
“我们得拆礼物,”陈启吻一下时雨说一句话,“生日快乐,宝贝,先拆我的。”
时雨说:“先拆你的衬衫。”
陈启难以招架,双手锁住她的腕子:“别这样,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送你。”
“比你重要吗?”
“比我重要。”
陈启向来在意时雨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现在竟然说有比他更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时雨禁不住好奇。
跨过大大小小的礼物盒,陈启把时雨带到主卧,请她闭上眼睛。
时雨乖乖闭眼,过不久,嘴唇被轻轻覆压,陈启没忍住吻她。
随即,她的手上多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属。睁开双眼,她看见自己掌心躺着一枚银珐琅双菱长命锁,刻着“却病延年”四个字。
长命锁常用来送给孩子,因为古时成人不易。
在陈启心里,比他更重要的是时雨的健康。即使时雨已然不是孩子,他也要送她长命锁,愿她能却病延年,长命百岁。
时雨捧起长命锁,端详发现,那四个字刻得不太平整,像新手初学,刻痕深浅不齐。
她问:“字是你刻的?”
陈启说:“我刻的,我还捧着它去白塔寺绕过圈。”
无所求时,陈启去寺庙只当游客。有所求时,他才注意到,和他一样虔诚的人不少。他们举香在前额,朝四方礼拜,陈启有样学样地跟着做。
世间无望的事太多,他从懒得求,变成“难求也要求”。
时雨握着长命锁,用玩笑淡化感动到语塞的失措。
“Dr. Einhorn知道你的信仰体系这么乱吗?”
“他自己信基督又研究道教。”
时雨笑出声,双手揽上陈启的后颈,抬脸看他含情的眼睛。
“谢谢。我一定如你所愿,健健康康的,陪你百年。”
原以为这肯定是干柴烈火的一晚,到头来煽情过度,两个人盖上被子纯聊天,有太多的话要讲,闲不下嘴巴去接吻。
偶尔心痒了逮过来亲一下,亲完还要继续说话。
陈启:“你刚有一句话没说对。”
时雨:“哪句?”
陈启:“我信仰体系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