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喝了一会儿茶,穆姨说收拾好客房了,时小姐随时可以回房休息。
时雨听见穆姨管陈启叫“启哥儿”,就说:“穆姨,您可以叫我濛濛。”
穆姨喜笑颜开地答应:“哎。”
陈家规矩和时家一样,没结婚的情侣不好住一屋,但这不影响陈启私下破坏规矩。
时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手机屏幕闪个不停。点开一看,全是陈启发来的微信消息。
来我房间吗?
我房间隔音很好,什么都听不到。
时雨,你在干嘛?
理理我,我没你睡不着觉。
理我。
理我
……
时雨刚看完最后一句“理我”,门锁突然响了。她转身,和一个半裸上身的男人对上视线。
这场景似曾相识。
时雨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陈启说:“穿衣服还怎么吸引你,肤浅的时小姐。”
时雨随时撤回自己说过的话,不认账陈启也没辙。
“我不肤浅,”时雨推着他往外走,“别给我发微信了,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陈启转身抱起时雨,大步走向走廊尽头。
和时雨在时家的房间很像,陈启这里也是小厅联通衣帽间,有一个全静音的卧室。
其实陈启脱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洗澡,时雨催他快去。
陈启说:“我洗完澡出来,你会不会就回客房去,锁门了?”
这纯属以己度人,时雨说:“好像是你锁过客房的门,不让我进吧?”
陈启撇撇嘴:“我那时很怕你又玩我,你还要扔了我的学号牌。”
时雨没话可驳,反过来问:“你说弄丢了我的学号牌,真的吗?”
那肯定不是真的,陈启怎么可能弄丢这么重要的东西。
但陈启就嘴硬:“是啊,不见了。”
时雨把他推进浴室,关上门说:“我自己找。”
陈启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笑,笑完了觉得自己傻,赶紧抿直唇线。
时雨开始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两枚学号牌。翻了两分钟,浴室传来水声,陈启在乖乖洗澡。
沙发旁边有个储物柜,时雨打开柜门,看见物理竞赛奖杯挤挤挨挨,她和陈启的合照摆在奖杯中间,用油彩画了一颗红心。
她把相框取出来,抚摸崭新的镜面,发觉木框磕坏了一个角。
玻璃是新的,相框是旧的。
陈启念旧,尤其念时雨的好。
在时雨还没决定喜欢陈启的时候,对待他就像对待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她送陈启钢笔,作为十六岁的生日礼物。看到陈启困了,她会顺便给他带一杯咖啡;发现陈启病了,会扶他去医务室,帮他请假。
陈启见时雨第一眼就心动,时雨对他好,他知道只是善意,但不甘心只是善意。
他给别班的许哲文描绘时雨,许哲文皱着眉说:“这不中央空调吗兄弟,你不会被这种女生钓到吧?”
他企图把自己在时雨那里的地位形容得特殊一点,许哲文还是说:“你想多了。虽然你确实很高很富很帅,但根据你的画像,对方家里打建国以来不缺高位,本人又贵又强又美。这种千金不傲气凌人就谢天谢地了,还平等关心每一个人?搁这广撒网呢,你要是沦陷,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他很罕见地说了脏词:“你懂个屁。”
此后他还是珍惜时雨对他的好。
高一的那个元旦,时雨送了一张照片给他,是时雨拍的他,用胡桃木相框装好的。
他都没来得及高兴,转眼发现这是批发的礼物。
班长她给全班都拍了单人照,都送相框。闫佳楷那个还是特别定制款,刻了他的名字缩写。
当晚许哲文收到陈启的短信:“你说的对,我不该自作多情。”
在周展宇那边,他却死性不改:“可我还是好喜欢她,喜欢到心里过电一样痛。”
周展宇说:“喜欢就追,别在我这搞非主流。”
2010年的第一天,陈启决定追时雨。
2012年夏天,相框里的单人照换成双人,陈启看着时雨笑。
—
现在是2019年冬天,时雨摩挲镜框缺角,听到水声停了。
陈启比刚才过分,只围着一条白浴巾,别的什么都没穿。
“找着学号牌了?”
时雨站起来,拿相框朝他致意。他无动于衷,走来夺走相框,而后眼神向另一边明示。
“保险柜在那边,密码是你的学号。”
他曾小心翼翼藏着近似偏执的喜欢,满到溢出来的爱只敢对时雨展露七八分。当他对时雨毫无保留,时雨凭想象就知道保险柜里有什么,不必亲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