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格外漫长,陈启话少得稀奇。他埋头,漆黑眼眸收进时雨的视野盲区,时雨看着他头顶发旋,只觉四海九江不够容量,有什么东西满得要溢出来。
然后,就真的溢出来。
陈启给她擦干身体,半带怨念说:“下次要等我。”
时雨没答应,脸捂在枕头里不肯抬。陈启又觉得她有趣,美利坚厮混的岁月消失了,分手三年归来,她怎么还是放不开。
“别捂了,小心窒息。”
陈启把她从软枕里拨出来,就像从白色淤泥捡起一截藕。她仰面躺好,勾住陈启的手指,慢慢平复心情。
“我会窒息也是因为,你刚才不让我呼吸。”她哑了嗓子,直白控诉,“你还让我小心,我怎么小心?”
陈启俯身向前,抚摸她发红的额头:“我道歉,刚没控制好。”
时雨还没抱怨完,陈启突然偃旗息鼓,把她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将近午餐时间,琳达来电话提醒,说安德烈上门做客,会客套装已经送进衣帽间,大小姐可以去选。
时雨身上酸软无力,慢腾腾地下床穿鞋,走去浴室。
“陈启——”
她在洗漱间,陈启在外。
“你是狗吗?”
陈启走到她身后,看向镜面。宽大衬衫罩着她的身体,露出大片锁骨和脖颈,红痕四下散布。
陈启问:“有没有高领礼裙?”
时雨说:“室内二十五度。”
陈启心虚地摸着鼻子,矮身靠近时雨,吐息温热,在她耳边说出一个单字。
“汪。”
—
时雨在孟宅有独立衣帽间,虽然不常回来住,阿嫲和表妹依然时不时往里送新衣服。
她选定一件碳灰色连衣裙,白衬衫打底,露出一圈雪色领子。
陈启看了,立即让肖然准备同色系西服,领带是深灰条纹。上回闫佳楷送的粉舞裙膈应他很久,他记仇,暗下决心跟着时雨着装走。
时雨问:“为什么非得换?”
昨天穿的圣罗兰真的好帅,换下来可惜了。
陈启扯动领带:“我穿什么取决于你穿什么,这个色比较配。”
时雨低头看自己的套装,遗憾道:“早知道我穿黑色那件。”
“嗯?”陈启不明白。
时雨说:“没事,都很好。”
午餐安排在花园餐厅,侍者忙忙碌碌地进出,摆好餐具和花瓶。
老园丁抬头看见时雨,顺手剪下一枝白玫瑰递给她。她把白玫瑰簪在盘好的头发上,笑眼弯弯,三两句话把老园丁哄到笑逐颜开。
陈启站在不远处,目睹全程。耳畔恍惚又响起闫佳楷那句话,时雨对谁都一样,对谁都很好。
她的身份和长相给人疏离感,但只要和她交谈,这种印象就会消失。
陈启曾经很在意,她为什么处处给人留情面,以至于一些拎不清的杂碎以为自己被另眼相待,进而做出冒犯她的举动。
现在他貌似理解了一些,刻板印象归刻板印象,时雨归时雨。
大度不过两三秒,老园丁转身去忙了,时雨跟前换成一个年轻男人,似乎没聊正事。
陈启告诫自己:冷静斯文,不打扰老婆的正常交际。
时雨对那男人笑了,陈启的腿不听使唤,几步迈到时雨身后。
“时雨,”陈启打断他们的交谈,“客人快到了,我们去看看?”
时雨介绍:“这是廷恩。”
何廷恩五官清秀,个子不低,穿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由内而外散发闲雅的贵气。
他主动朝陈启伸出手,微笑说:“陈少,久仰。”
何廷恩此人,陈启曾听时雨提过。他是孟家认的干儿子,孟英名义上的哥哥,也是时雨的发小。
陈启跟他握手,“亲切”道:“既然是阿英的兄弟,不如也叫我姐夫?”
何廷恩视线移向时雨,见她没有反对的意思,仍然委婉拒绝:“迟早的事,但还没到时候。要娶我们Ivy不容易,陈少别急,登记之后再让我改口不迟。”
那一刻,陈启觉得自己在玩扫雷游戏,还是地狱困难版。喜欢时雨的男人是雷,他随便点一个小格子,游戏结束的概率是百分百。
就很气,气到没边。
时雨察觉气氛不对,牵起陈启的手挠他掌心:“走吧,我们去看客人到了没有。”
客人也是雷,更气了。
还没走到前庭,陈启随便打开廊道旁的一扇门,把时雨拽进去。时雨一愣,然后拼命挣扎,不让他摸,更不让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