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疼痛拉回到现实,扬手隔开他,反手一扣,把他的手腕握在手心中。
他不躲也不闪,不屑又妩媚的笑着。他吐吐舌头,眼睛弯成半圆,绽放晦暗引人的光彩,像逗弄一个小孩一样,举起另一只手,又弹上我的额头。
我闪身,另一手也用上功夫,与他不真不假,不疾不徐的比划起来。
他好似不认真,却也不肯轻易认输。只是抬手或假动作或诱敌深入,围绕着我的额头展开进攻。我却绝不肯再给他一个小觑我耍弄我的机会,左闪右躲或以进为退阻挠他的攻势。
幽涣不只暗器使毒的本领高,手上的真功夫也不逊色。他受了伤,我的毒却解了大半,大家虽然半斤八两,不当真但又都不肯先低头,这场没有硝烟善意的战争好似要无穷无止的消耗下去。
“左肋!”远在天边近在咫尺的声音,沙哑的传到我的耳中。
我下意识的出手攻击幽涣的左肋。出手至一半行程我的大脑才收到讯号,正常的运转。左肋根本不是幽涣的破绽!他虽双手出招,左肋以下空缺出一系列罩门,可他却是攻中有防,攻防收放自如,只要一撤回手就会擒拿住我。
这个皑瞳,我还以为他是在帮我,却原来是站在幽涣那一边。
果然,幽涣轻轻一笑,闪身的同时回手抄向我攻来的右臂。
我却一愣,心中像一块石头落地,尘埃落定,又豁然明朗。仿佛记忆中早已谙熟的动作,心中稔熟默念过数万次,我没有丝毫迟疑,任幽涣抓着我的手臂,顺着他给的力量转过身,另一只自由的手依旧攻向他的左肋。
幽涣一瞬的惊异,突然撤手,向后跃开一大步,示意停止战争。
我心中暗笑,他还真是会见风转舵。如果他不松手,那结果就是我会点了他的穴,让他麻痒难当,折磨他大声求饶;若他继续跟我拆招,也只会因为这一招而出于下风,我们的功夫在伯仲之间,他的伤比我的重,不及我灵活,接下来依旧是受辱于我……而如果我真的想要他性命,随便手中的什么,哪怕只是小石子击中他,都可以要了他的命,收了他的魂。
“皑瞳,”幽涣拍着掌,甩掉身上的灰尘,“好狠毒的招式啊!”他摇着头叹道。
我心中一动,这话好熟悉啊!
“你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么狠毒的招数?”祁川刚刚回山与我切磋时,被我家传的霜凝剑诀逼住步伐时,就是说了这句相似的话。
只是我的霜凝剑诀并不到家,这些年慢慢长大,渐渐明白了这剑诀对于世人的意义,让我更加不敢造次,随便使出这剑法,只有无人之时,才会独自钻研。被哥哥强行灌注剑诀时,年纪还小,对那些打打杀杀也不感兴趣,只是一心想躲进娘亲的怀抱,不专心,以致大部分招式口诀都已经记不得了,只有爹爹与哥哥姐姐舞剑时相互重叠相互辉映的影子时而闯入我的脑中,可毕竟我的修为有限,无法融会贯通其中的高深奥妙。
如果我可以学成霜凝剑法,只要修得其中六成威力,那报仇便会有把握了。爹爹当年仅凭这霜凝剑法便称霸了武林,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侠士……我蹙起眉,如果爹爹不是这样惨死,那十年前的武林盟主位置会不会就是他的了……爹爹这样厉害,试问有谁有这个本领让他领着我们一家逃亡天涯,却在半路遭袭,血洗我们整个薛家!心中隐隐有个疑问浮现,却说不清理不明,爹爹,武林盟主……
可是,熟悉的似乎不只是幽涣的话语,还有,这个招式……
祁川温柔的笑脸在眼前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如泰山压顶一般让人无法呼吸无法洞悉的银色无眸的双眼……
我疑惑的看着皑瞳,明明近在眼前的人,却如远在天涯那一角。陌生的是他,杀人如麻的魔头,无视任何生命,却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一个身中剧毒的我,却总能带给我最熟悉的悸动……
皑瞳嘴角一抹浅笑,阳光照耀他冰冷寒寂的银色面具一丝暖意。那让人无法洞悉的银色瞳孔转向我,看到我脸上复杂的神情,那抹笑意不易觉察的消融在风中。他紧抿双唇,突然转过身,冷冷的说,“你倒是挺天真,随口说的话也会当真按照去做。”
我收敛面部表情,再次变回那万年不变的冰山冷女。可是他的话丝毫没有让我减少对他的疑惑,这分明是欲盖弥彰!心中隐隐有个直觉,他,好像……我说不出,直觉锐利锋芒的指向一个方向,却又模糊暗淡的看不清道路。这个招式,我是什么时候见过谁使呢……
天空中一道淡淡的紫色光彩升起,化作点点丝雨下落,幽涣和皑瞳的脸色同时变得严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