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接过药瓶。
“不知姐姐现在如何?”我轻叹一声。小霜没有我所受的重伤,再我稍加指点霜凝剑法,再辅以紫荀配置的解药,她武功突飞猛进,可心中却再也无法忍耐,她只怕飞临会遭遇不测,又知道我不会同意她独自涉险,居然不告而别。
“她那么大的人,这十年在慕容山庄都能平平安安,怎么说都是个老江湖,才不会像某人独自闯入慕容山庄,”幽涣淡淡的嘲讽,嘴角一咧,“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缓缓起身,站定片刻,还是坚决的迈出步伐。
皑瞳与锦瑟并排躺在玉棺中,这玉棺与黑焰宫大堂上的玉座同出一辙,都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寒玉,散发着淡淡的冷气,人躺在里面居然尸首不化。
我运气调息,让热气走遍全身,来抵御这石室的寒冷。脚步停在皑瞳身旁,默然低头。他依旧是那身打扮,硕大的紫色斗篷衬得他的身躯异常高大,一只衣袖空空荡荡微微堆褶,戴着那具像缝在他脸上一样的银色面具,空洞白皑的瞳孔让人有种错觉,仿佛他睿智深邃的眼睛就在那遮盖之下静悉一切。只是那坚毅的下巴却显示的隐忍与不甘的痛,微微翘起的唇,毫无血色。
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满腹想说的话,一句说不出口。伸出手想最后碰触他的身体,却迟迟无法下落,最后只是捋平他略微褶皱的衣角,便缩回手来。
“有进步,小哑巴,”幽涣的声音打破令人难堪的沉寂,难以想象,这间压抑的充满残破沉痛的石室,居然在他的话语之下,像照进一道阳光,“我以为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只会一味逃避躲藏,直到被逼的不得不面对,才会勇敢承担。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接受了皑瞳的死,还敢独自一个人面对他。”
“是吗?”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淡淡的回应。其实这样的自己也出乎我意料,我原本以为我会一直流泪不肯承认他已去的事实。可如今竟然这么平静,那悲痛与伤心,似乎也是淡淡漠然的。
“不过我更希望你能大哭一场。”幽涣久久才开口,他看看玉棺,泯然一笑,“你想知道皑瞳他是如何加入黑焰宫的吗?”
“他深受重伤,你们救了他,还砍断他一只手臂。”我心中突然泛起一丝奇异的温暖,想知道,可语气仍是淡淡的。
“因为我们发现他不是任何正派中人,而且明显是被南宗的旋山剑所伤,”他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在死人背后说道,彷佛在他眼中,身旁玉棺中躺着的只是睡着了的皑瞳,就像从前一样,无需任何顾忌,“后来他重伤初愈,人痴痴呆呆像发狂了一样,无视我们任何人甚至是当时的沐宫主,乱闯乱走,最后走到宫中的牢房,看到几个南宗打扮的弟子……”
“然后呢?”见他突然停顿,我急道。
“你说呢?”幽涣反问,“他砍断了那几个人的右臂,当着他们的面,把那几只臂膀剁的碎碎的。”
我心中一悸,倒抽一口凉气。
“那当属他做过的最残忍的事了,那时他不过是个十四五的少年。我猜之后他便后悔了,心中也很恐惧,人突然变的寡言沉默,不再时时愤恨暴怒。可此举却得到沐宫主的赏识,把他留在了黑焰宫,”幽涣嘴角轻扬,看着并排而躺的皑瞳与锦瑟,“本来锦瑟只是他的毒师,见他受伤不轻,性命难以保全,还想用他来试几服毒,却在宫主一声令下变成他的医师,无论如何要救他,最后她制出奇方,用剧毒来牵制他的重伤。向阎王讨回他十年的时间。”
我暗自叹息,除了锦瑟,恐怕世上再无第二者能够延续皑瞳十年的性命。这样看来,岂不是锦瑟为我与皑瞳的重逢创造的机缘……
我心中一痛,别眼看向锦瑟。再也平素的骄傲高傲,眉眼间似乎都带上一丝温柔。
我从怀中拿出翡翠双钗,插到她的发鬓。
“其实我对你说这些,不过是不想看到你闷闷不乐,”幽涣黯然叹道,摇摇头,“没想到弄巧成拙。”他忽的抬起头,“我不想对你说什么‘如果你不开心,皑瞳走的也不会安心’这类话。只希望你能像我这样,如果你不认为他离开了,他便一直在你身边。”
我心中一动,直视他。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
“圣使,薛姑娘,宫主召见,”蓝茵清脆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慕容夫人的消息。”
我拿着一片草叶,比寻常的叶子要大一圈,上面刺着细小的字。据青菱说,这是她刚刚回宫半路有人射向她,却斜插入树干上的。
“围剿,逃。”草叶上面清晰的刺着。而落款是一个“霜”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