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扬眉低声对着曹阙道,“曹司军,你也不希望本王一直吵闹,让父皇歇养得不安宁吧?”
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擅长把左边的脸皮放到右边,一边不要脸,一边厚脸皮。
若是他见不到建帝,那他便从早晨喊到晚上,然后把大臣们都叫过来看热闹,谁敢拦他,他便让无痕和无迹砍晕对方,他倒要看看,今日谁能堵住他的嘴。
事实证明,发疯是有用的。
曹阙宁可谢承泽让无痕无迹直接动手杀人,也不愿这三个人站在门口跟个疯子似的撒泼,他也实在没想到谢承泽这么厚脸皮,竟然丝毫不顾皇子与摄政王的尊贵身份,这般毫无形象的发疯。
揉了揉眉心,曹阙派人去通知了皇后。
曹倾然来到养心殿门口,便看到谢承泽坐在台阶上,时不时扭一下屁股,似是嫌地面凉,正在花言巧语地劝诱曹阙把他的铠甲脱下来给他当屁垫。
曹阙一脸生无可恋。
“摄政王,莫要胡闹了。”曹倾然缓步走来,目光落到地上的谢承泽,如鹰隼般锐利的美眸缓慢地眯起,“成何体统。”
谢承泽站了起来,直视着她,“母后,你也要劝我回去吗?”
“陛下需要静养,你如此吵闹,还不如回宫呆着。”曹倾然挥手示意曹阙开门,“你既然想进去看看陛下,本宫便陪你进去。”
“娘娘。”曹阙微微蹙眉,显然不赞同她的决定。
曹倾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曹阙。
曹阙顿时无话,抬手示意守门的侍卫打开殿门。
曹倾然率先走了进去,谢承泽见此,连忙跟了上去。
养心殿内静悄悄的,并无宫人在里面侍候,谢承泽不禁蹙起眉来,“怎么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若是父皇求救,外面的侍卫哪里能听到声音?”
曹倾然没说话,她走到屏风后,看着床榻之上昏睡的建帝,在床边缓缓坐了下来。
谢承泽也连忙上前,望着建帝骤然苍老的脸,他不禁抬手,摸了摸建帝的额头,又翻了翻建帝的眼皮。
曹倾然静静看着,“你何时会的医术?”
“……”谢承泽默默收回手,他只是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父皇到底得了什么病?”
“肺积,头风。”
谢承泽听不懂,但是大概能解,与肺部和脑子有关。
而自古,这两个地方最难治。
谢承泽有些颓然地握住建帝的手,“那病情为何会突然加重?”
曹倾然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也在查,但查到的结果,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做。
是从何时开始的?
明明他是最坐得住的人,为何突然不择手段起来?
收回思绪,曹倾然起身淡淡道,“既然看完了,便走吧。”
谢承泽摇摇头,紧紧攥着建帝的手,“我要等父皇醒过来。”
曹倾然皱了皱眉,想让曹阙直接进来把人带走,但目光触及到谢承泽那双哀伤心疼的眸子时,她晃了晃神,不期然地想起了花宁。
有一次,只因建帝当众夸了谢承泽,说他比太子强,她便被父亲掌掴体罚,男人的耳光几乎震得她失聪,那时,正巧来找她的花宁也是这般望着自己。
那时,花宁好像还说了一句话,她的神情那般认真,像是在对她许下了什么重要的承诺。
可她并没有听清。
她满脑子都是,不愿被花宁看到如此落魄可怜的自己。
她那不值钱的自尊心,让她只想把花宁赶走,可她又希望花宁能够一直心疼怜悯她,因为她自从出生以来,便只有花宁会这般在乎她痛不痛,会告诉她,她应该掌掴回击回去,人不能一直受气,会憋出病。
她确实病了,一面想要摧毁花宁的豁达与自由,一面又躲在阴暗之中想要永远地注视着她。
爱屋及乌,亦恨屋及乌,她喜爱着谢承泽这个纯善温柔的孩子,无法痛下杀手看他血流满面的模样,却也希望他从未出现,不会夺走花宁和建帝所有的视线,亦不会让她为之半生操劳的心血付诸东流。
曹倾然轻轻抬手,想要抚摸一下谢承泽的头顶,却被谢承泽微微偏头一躲。
她的手停在半空之中,最后敛眸沉默着收回手。
“纵使陛下宠爱你,继承建安大统的人,也只能是太子。”良久,曹倾然带着仅剩的一丝心软,提醒道,“皇儿,现在离开京城,是最好的时机。”
她只心软这一次。
这是曹倾然第一次唤他皇儿,记忆里,曹倾然似乎从未喊过他什么昵称,又甚至连二皇子这样的称呼都鲜少开口叫过,谢承泽不禁扯了扯嘴皮,“皇后不必叫得这么亲切,太子才是你的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