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被子准备下地,余光瞥见枕头旁边的床单上,躺着一个小小的白色事物。
太好了,它还在。
将石头握在手中,安心下来了才发现,身上的睡衣已经不是昨天穿的那套,换了套新的。手指和脚踝上的伤口被贴上了创可贴。胸口的伤也被处过了,换上了干净的纱布。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和一盒感冒药,水还是温的。
陈默并没有吃药,起身来到客厅。
餐桌上放着三个碗,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大碗里盛着西红柿鸡蛋汤,小碗里盛着青菜粥,另外一个碗里,是满满一碗洗干净的新鲜小番茄。
汤和粥都还是热的。
上一次童画给他煮粥,还是在家暴男去世的时候,可惜那时候陈默急着去学校,没有来得及吃。
陈默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拿起勺子喝了口汤,很好喝。又尝了口粥,也很好吃。
只是这美味里,似乎还掺杂着某种苦涩。
头又开始痛了。
陈默放下勺子,撑住脑袋。自从穿书以来,自己似乎也和这书里的主角一样,变得多愁善感、敏感脆弱了起来。
“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啦!爷爷,您孙子给您来电话啦……”
搞怪的童声突然响起,回荡在客厅里,打断了陈默的思绪。
陈默起身走到沙发,捡起丢在上面的手机,看了看,是杜怡磊打来的。
拿着手机犹豫了一瞬,还是按下了接听:“喂。”
杜怡磊似乎是听出了陈默声音里的疲惫和无力,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陈默淡淡回答道:“没有,我已经起来了。”
杜怡磊语气有些迟疑:“他……没再去找你麻烦吧?”
陈默没有回答,直接问道:“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本以为杜怡磊会犹豫,没想到他倒是很快就回答了:“我就是告诉他,你说他是你的男朋友,只是因为不忍心让他进监狱。”
陈默无声地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无关愉悦,甚至有些冷:“我问的是上次在学校天台,你跟他说了什么。”
这一回,杜怡磊果然沉默了。
陈默继续微笑,可惜那冷冰冰的笑容,杜怡磊看不到。
“说都说了,还不能让我知道吗?”
杜怡磊终于开口,只是那语气,头一次失了镇定,听起来十分没有底气。
“我告诉他,最开始散播出去的的那个视频,是你提供给我的。”
这一回沉默不语的,是陈默自己。
原来如此。
童画一切看似突然又不合的举动,都有了合的解释。
“陈默,这件事情,他迟早都会知道的,只不过是早知道和晚知道的区别,结果都是一样的……”
杜怡磊仍在努力地为自己解释,陈默却是一句话也不想听了,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便挂断了电话。
对于杜怡磊的做法,陈默可以解,若是易地而处,他可能会比杜怡磊做得还要绝。
但,能解,不代表就能接受。
诛心比世上任何惩罚都要残忍,他宁愿杜怡磊是狠狠揍了童画一顿,无论怎样,都比这样折磨人要来的好。
陈默拿着手机忖了忖,想着给童画打个电话。
打开通讯录,找到童画的名字,却又把手机放下了。
能说些什么呢?
视频是他亲手拍的,也是他亲手交给杜怡磊的,这是事实,无可辩驳。
虽然是被那怨念的系统逼迫,可他又如何能向童画证明系统的存在?
在童画的眼里,陈默后来护着他、帮着他的所有举动,都只是出于散播视频后的愧疚。
事到如今,就算自己跟他说,当初是被迫散播视频,后来也是真心想救他,并不全是为了挽救自己的过失,他大概也不会相信了吧。
沉默良久,电话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童画那边立马就接通了,他的声音却是很平淡,平淡到狠狠刺了陈默一下:“有事吗?”
陈默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语气随意:“童画,那个视……是我。”
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
“你昨天也淋了雨,没事吧?有没有感冒?”
那边沉默了一瞬。
“我没事。”
说完这句,童画就挂断了电话,徒留陈默举着手机发呆。
过了会儿,陈默自嘲地笑了笑,将手机丢回到桌子上,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被“咚咚咚”三声敲门声打断。
非常有礼貌的,标志性的敲门声。
陈默快步走到门后,从猫眼向外看了看,果然是童画。
门打开的瞬间,童画便扑了过来,紧紧地将陈默抱住了。
陈默本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没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一时愣在原地,忘了挣扎,也忘了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