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被她浪漫化了,在还清了债务的当下,自己即将死去,天使来迎接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故事,脑袋里甚至响起了中学时唱过的康塔塔。
Gloria sei dir gesungen 向你歌唱赞美诗
Mit Menschen und englischen Zungen 用人和天使的语言
然后此时此刻,她看着所谓的“天使”和其他男人一样,盯着自己的身体,大脑终于逐渐走出混沌,强迫自己看向现实。在丈夫的葬礼结束后,她被陌生的男人抱着坐上了出租,到了他家。对方能有什么目的呢?
他问自己是不是人,这问题也够怪了,好似这真的是她脑袋里构建出的浪漫世界。
距离打破自己的幻想只有最后一步,安诺娜看着“天使”的眼睛,也问了一句:
“你是人吗?”
对方扬起眉头:“……别看我这样,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啊。”
五条悟说着,将她方才擦过身体后就扔给他的湿漉漉毛巾盖在了她的脑袋上。
在阴影中,安诺娜抬起双手遮住了脸,她都在做些什么……
“所以,”她随即扯下毛巾,“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你带我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那家伙指的是她死去的丈夫。
“哈?明明是你非要和我来。”五条悟拖长了声音,转身道:“出来说。”
很快,两人在桌前坐下了。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
出完任务后,按照五条悟的要求,带着排了两个小时的队买到的限定甜品,伏黑惠敲开了他家的门,但不明白为什么五条悟家会有个从来没见过的女人。
那种关系?不可能吧,有的话肯定也是□□关系,没人能忍受这种性格,又或者,对方是更恶劣的人。
安诺娜看着黑发的少年,目光在他和白发青年中逡巡了一圈,说:“你的孩子?”
“谁是——”少年的头发都要和刺猬似的立了起来,又放弃了争辩,几乎是咬牙切齿说道:“我走了。”
“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我还准备庆祝一下的呢。”五条悟走过来,伸手就揽住伏黑惠的肩,顺势要往下压:“坐下嘛,惠。”
伏黑惠绕过了他,不得已坐在桌旁,远离五条悟和立花安诺娜的一边。面前放着自己排了许久才买到的圣诞限定树干蛋糕。
五条悟切下四分之一塞进嘴里,脸顿时就鼓了起来,充满幸福:“好吃——!”
安诺娜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也拿起叉子,抹过最上层的奶油,放进嘴里。有一点甜味,还有些许苦涩,冰凉的奶油在舌尖融化。她眨了两下眼睛,眼泪掉了出来。
“也没有好吃到哭吧。”五条悟一只手撑着脸看她:“还是说,你有其他想要忏悔的事?”
并不是,只是再次意识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而她还活着。世界这么大,没有她应当存在的地方,没有需要她的人,终于只有她自己
她可以过上所有的生活,可以任性地胡作非为。但同时,她却失去了想要抵达的彼岸。她忽然想知道,为她指引至今的那个女孩的情况。
“她在哪里?”安诺娜看向五条悟:“天内。”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由于没戴墨镜和眼罩,所以伏黑惠看得特别清楚。这可疑的男人竟然也会有可被形容为怔住的表情。
他没听过天内一名,是谁呢,无法想象。
“是吗,你当时确实在场。”五条悟放下叉子,双手交握,说:“天内死了。”
“是你杀的吗?”安诺娜问。
“不。”五条悟说:“但和我有关。而且,杀死她的人也已经不在了。现在换我了。”蛋糕的尸骸在叉子上,他定定地看着安诺娜,问:“你的丈夫不是单纯地因病去世吧?”
在这一刻,安诺娜意识到了她想要的。她其实不想结束如今的生活,她想要的是继续下去,寻找可以打破的墙壁,寻找可以杀死的人,寻找必须但永远没法到达的彼岸。
“啊,”安诺娜笑了,“如果我说是我杀了他,你会相信吗?”
“手法呢?”五条悟吞下蛋糕。
安诺娜反手握住叉子,说:“就像这样。”
她垂下了头,刘海遮住视线,伏黑惠看到叉子点在蛋糕上,只是一下,它就裂开了。像被抽去了脊柱的人,立刻四分五裂,松散地落在地上。
安诺娜抬起头来,没有笑容:“你想试试吗?”
五条悟的视线从蛋糕移到她的脸上,露出笑容:“真是有意思。”
伏黑惠觉得自己不应该呆在这里,他的直觉是对的。
下一刻,五条悟转向了他:“惠,你的辅助监督之前是说要和妻子一起放产假吧?”
安诺娜和名为惠的少年对上视线,少年拧起眉头:“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