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尘瞬息之间便把过错全推到了他那该死的老爹身上。
埋怨自己方才那般欺负美人儿,着实不应该不应该呀!
他心里恼恨自己,怎么就不晓得怜香惜玉呢。
“你来这边儿,坐下来,慢慢说。”说着,挨着人就坐下了。
如此亲近的姿态,仿佛方才缠斗时候的剑拔弩张并不存在。
“在下,许安平。平安的平。嫁你的妹妹,我们取名许安萍,萍水相逢的萍。”
许安平长身而立,抱拳在胸,礼数周到,更让童心尘好感倍增。
“从前带家姿学账本,所以他有时候会叫我师父。家姿呢……”
说话间,许安平指了指还在看戏偷笑的“小女孩”。
“就是这个孩子。一双巧手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突然被点名,羞赧的孩子一闪身,躲进了许安平宽大的后背去。
他们那般亲近,叫童心尘愈发觉得自己这个外人应该在车底。
“可你方才,叫他花宝。”
此人竟如此敏锐!许安平眉头一皱。胡诌道,“花宝,是,乳名。这孩子呢,他呀,喜爱簪花、摆弄胭脂。你知道的,童老爷他又……”
童心尘有两个侄子,家姿是最小的。不用继承家业,这泥娃娃便如野草肆意生长。他昏迷了快二十年。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小侄子。只觉他长得眉清目秀。不疑有他。
同为被童唯利嫌弃不够男人的人,童心尘痛苦地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去。
“你继续说。”
童家姿就爱拿许安平这张脸练胭脂水粉。那次吵吵着学完了要奖励,被老爷子看到了。还问是谁家姑娘。知道是许安平,眼睛瞪得老大了,金鱼似的要凸出来。凑巧,童心尘醒了的消息前天传回来,昨天他就设了这个戏码。
妹妹许安萍被二少爷一眼相中。火速嫁进童家。哥哥许安平外地上货对此一无所知。即使知道后再不情愿也无济于事。自此作为童家管家兼大舅子,操持家务那叫一个名正言顺,死心塌地。
所以他才说今天必须风风光光地嫁。
原是必须唱完许安萍出嫁这一段,才有许安平执掌童家的下一段折子戏。
童心尘明白了。“原来如此。”
许安平闻言,心下宽慰,这番应该是瞒过去了。
此时童家姿给他包扎挡在了他面前。童心尘不悦,揪着胳膊拉开他。眼前露出许安平那强忍疼痛的脸,他顿时心疼得如同比干被剖心。
“你这绑得没用。让我来给他扎两针止血先。”
许安平闻言头皮一紧,轻把童家姿推到面前挡住腰间渗出的点点鲜红。
童家姿也明白许安平身上那点秘密。怒道,“扎什么针?!我一直都是这样给他绑的!从来没有出过错!”
“你这样绑起来真没用!你让我来。”
童心尘看着他失血发白的唇,知情况危急。见他不肯却步,就要上手。
两人拉扯之间,轿子晃荡起来。
童家姿抱着童心尘,一同倒进了许安平怀里。
左拥右抱的伤者天灵盖升起一阵凉意,感觉自己方才死了那么一小会儿。
饶是如此,许安平双手仍紧紧搂着二人,不让他们摔倒。
一阵颠簸后喜轿很快停下来了。
原是说话间已经到了童家。
喜娘在外声声催促着。三人面面相觑。
“完了!来不及了。”
童家姿惊得一怔,呆立着,快要将发白的下唇啃下来了。
这么一闹,梳妆打扮是来不及了。
许安平咬着牙掐着腰,艰难去捡地上的红盖头试图遮一遮。
遒劲的臂弯、宽大的后背,哪儿哪儿都诉说着:你个大男人遮个锤子遮!
童心尘当机立断,手背火尖枪纹路挑开帘子一角,精致的面容探一点出去。笑着喊道:“再绕城一圈!”
他本就长得好看。方才一动,脸上红晕不绝,更显餍足。
人群中不少人暗自吸气,回想童家二少爷的“光辉事迹”,默念色即是空。
他一笑,喜娘都看糊涂了。
缓了一会儿才陪笑回道:“二少爷,吉时到了。你看这……”
“现在就是吉时。”他一挑眉嬉笑道,“我得陪这小妮子好好耍耍。”
荒唐的传言得到本人实锤。人群中哈气之声骤起。但也没人敢动。
刚被压下去的谣言在人们心里自血泊中抬起头来,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冤枉啊!我明明是真的呀!
“多谢。”
这种好办法真就他能想出来!
“斯哈。”
许安平脸上露出笑容,旋即扯动腰间伤口,疼得他牙抽抽。
这一声如清泉撞石,沥沥涤人心。
听得童心尘心头一颤。脖子几乎是颤抖着转过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