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三张长桌拼在一起。桌子左边在筹备冬衣的款式、数量。桌子右边在执笔画符。
童心尘叮嘱道:“一笔划成。不能断。”
萧腊八很自豪,傲然在列,第一个完成。
童心尘又拿来朱砂。
这一次,萧腊八画到头顶冒汗、头昏眼花,那天雷符都不见半点痕迹。
汗水滴下去,这就算断了。
他不死心。在休息的角落咬破指头再次尝试。
童心尘还在揪着一个数字对账本。血从身后喷射而出。溅了他满身。甚至溅到了临近的弟子身上。
弟子们尖叫着退开。
萧腊八眼前一黑,身子如枯叶落下去。
说到这里,达恭不解道,“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
许安平心里颇为内疚。
前几日教萧腊八紫雷五伤阵。失败了。他好不容易背下来口诀,却怎么也无法得到雷神的青睐。他向来自尊心强,不认输。
当时背地里用天雷符帮他招雷,试图隐瞒,想必是被他发现了。
故此,这番童心尘教的正好是天雷符,他才会不要命地试图证明自己。
之后,就是一些琐事。
童心尘手疾眼快扶着人,紧急开始治疗。何敢为安排剩余弟子打扫、守卫。从早上忙到现在,还没结束。
“那要等多久?”许安平问。
达恭也不知道。
是在下山住百乐门还是继续等。许安平纠结起来。
这个问题在见到童心尘出来的瞬间明朗起来。
“衣衫不成何体统?把袜子穿上!”
“只是一个袜子而已。”
“你还想脱哪里?”
许安平揪紧了衣服,不再说话。
达恭心疼他,自说明情况。岂料童心尘闻言更加生气。“哪里轮到你说话了?”
达恭哑言。丝毫不知掌门为何如此火大。
童心尘余怒未消。“还有你!腰痛还爬登云梯?你腰没事了?”
“一心想着见你。倒把这疼忘了。”
他半瘸着站起。疲惫的脸在看见童心尘的瞬间亮了灯。
紫雷五伤阵必须有阵眼。萧腊八不行,就唯有试图唤醒他星沉的记忆。
只是,这些暧昧的真心话近千年不曾从他口中说过。一下子羞红了脸。傻笑着,不知如何是好。
后者只以为他在尽心尽力演着“童家媳妇儿”这个角色。
直到弟子们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我们师父娶的不是他妹妹吗?”
“这可是那个童家二少爷喂!你个笨蛋!”
童心尘挑起眉头。示意他们闭嘴。
嗯,是时候让自己发烧晕倒了。许安平正想作法让血液倒流,忽地心海起涟漪。是星柠在敲他脑海。
“我突然想到一个让他恢复记忆的办法。让我试试。”
沉眸再起,眼有三分白。是星柠掌管了身体。
他扬起了嘴角。火上添油一把。
“我是谁?我是你们师娘呀!”
许安平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紧急换回来。
这话,是他从前来虚静派找星沉时候的小玩意儿。
水月升去虚静派就是他们的师娘。童心尘来坐忘派,自己的孩儿们就喊他作师娘。
确实是恢复记忆的一剂猛药。但是,周边几百双眼睛盯着的滋味可不好受。
许安平偷偷看童心尘神清,等他的回答。
若他能就此恢复记忆,也正好证明他还记得自己。
未能恢复记忆也没关系。
他昨日的话。许安平也实在是很好奇。
想和他好好过日子、一见钟情,这些话,他敢在弟子们面前再说一次吗?
即使好不容易建立的掌门威严毁于一旦。
甜言蜜语谁不会说?童欣尘说得比他还要好。
结果呢?
约好了桥头相见、一同逃离。
他从日落等到了日出!
终不见!
童心尘又如何呢?
星柠之言,正好一试。
许安平言下之意,傻子都能明白。搭上童家二少爷的传言,很难不让人怀疑。
如他所料,所有的眼睛看了许安平一眼,又齐刷刷望向了童心尘。等他的答案。
偌大的惴惴峰,此刻鸦雀无声。只有秋风潇潇。
许安平见他没有恢复记忆的反应,心下凉了半截。自己终究不是他记忆深处最重要的人。
手一翻,血脉逆流,一张脸瞬间红了起来。绿色藤蔓在脚踝里缠绕、膨大。看起来就像个发烧胡言的病人。
达恭这个老大哥果然发现了他的不妥。伸手一摸他额头。“哎呀!好烫。真的发烧了!方才不都消肿了吗?快!我带你去找六师叔。”
许安平挨着人闭上眼,身子如浮萍,不由自主地被人拉着走。
没走两步,身子一晃,倒进了人怀里。
许安平奇怪,睁眼一看,是童心尘。他一偏头,觉得这事儿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