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尘可不吃他这一套。盯着他撒谎的脸左看右看。
“那既然是废纸,我扔进来给孩子们看看也没关系呀。”
湖水映着月色,也映着许安平的不知所措。
所幸,童心尘嘴上不饶人,那画像倒是再没有扔进来。
次日,几十个箱子如约而至。
许安平一一接过。感觉分量不对。打开一看,气得跳脚。
“我在这儿受罚呢!你拿这波斯地毯、红木摇椅干什么?”
锁妖塔结界那边的童心尘可听不见这些。还在一个个箱子小心地往里推,丝毫不听许安平近乎发狂的咆哮。
许安平气急,抱起地上那一卷波斯地毯就要丢出去。
惊觉手感和分量不对,顿了顿。
只见李连生一人高的下巴蹭着地毯一点点擦着身子滑落到地。又奋力向前冲了上来,吐着信子迎面怼了怼他的脸,高兴得就差打滚了。
“你怎么回来了?”
“他们让我来做卧底。”
许安平无话可说。
这分明是她戏不好被发现了。他们又打不过李连生,干脆借口双面间谍让她回来了。
想来天仔说的也不无道。
事到如今,也只好靠自己了。
好在,他还有湖生这个保险。塔上,好奇的脑袋一个个看下来。
许安平肩上挂着大蛇,脚边几十个箱子。一个响指过去,全都消失不见。
场景转换,恢复竹林木屋的绚烂。
李连生着实是好奇的。波斯地毯确实是巴适的。在李连生锲而不舍的“咦”“哇”“哇呜”之下,那几十个箱子,许安平全都收下了。
“可算走了。”
许安平还在骂骂咧咧。手脚倒是不停歇,一点点地给下料、修边。
地毯是苦寒地区的长毛绵羊的毛做的,质感不输波斯地毯。许安平铺的时候李连生在旁边磨来磨去的就很能证明这一点。
李连生巨大的头颅拾级而上,顶开许安平新装的楠木门,上半个身子铺在白羊毛地毯的台阶上,剩下的尾巴在一楼满地的白羊毛地毯上转着圈儿地盘自己的身子,让那毛茸茸的触感肆意地侵犯他的每一寸鳞片,拨弄他的每一缕神经。
此时的顶楼,许安平正拿着童心尘带来的东西布置房间。床铺被褥、换洗衣物、灯油火蜡、笔墨纸砚,连堆在角落里蒙尘的锻银工具都全套拿过来了,还很贴心地在箱子底下压了一层金砖一层银砖,要他做鸿雁苇上簪。
这是把他房间都快搬过来了。
许安平正拿着锤子钉木床呢,头顶上方传来深沉的一句,“你家里人,不怕你?”
许安平放下了手上的锤子,盘膝坐在新铺的波斯地毯上,伸手唤李连生将脑袋搁他腿上。伸手扯了一角杭州丝绸,随意叠了叠,顺手给它擦掉头顶撞碎的木屑。
“我是九斤叔养大的。旁边那个,啧啧啧,昨儿个还笑话我的翅膀黑不溜秋……”
许安平说起自己家那是如数家珍。他脸上气色如虹,眼里闪着光。李连生抬起脸盆大的眼珠子看他的喜悦,留给自己的却只有苦涩。
“从前,我也有这样宝贵的家人。”
李连生也曾是人类养大的孩子。有一个会做糍粑的外婆,一个会做好吃饭菜的母亲,一个上山砍柴的父亲。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某人的宝贝女儿。即使是捡来的。
直到18岁那年,她长出了鳞片,蜕化了手脚。
那年母亲吓得夺门而出。他在门外都听得见她撕心裂肺地哭喊越跑越远。她喊着:“妖怪啊!有妖怪!”
明明,少女那张脸依旧是她昨日掖进被窝里的模样。
那之后,她便去了深山里面一个人待着,偶尔抓几只兔子扔家门口。父亲上山砍柴偶尔会给他带外婆做的糍粑和阿妈的烧鸡,却从来不敢与她碰面。
许安平猜到了什么。擦拭的手忍不住停了下来。
李连生翻过身来,将自己的眼藏在许安平怀里。声音变得闷闷的,像是在啜泣。
“他们不敢见我。我也不想他们看见我这个样子。”
那天李连生说了很多的话。仿佛这辈子的话都要在这一天说完。
离家后她认识了元松明、秦淮仁两兄弟。学着人类的样子,结拜做起了兄弟。
他们结伴而行,化作人形混在人群中,周游列国,留恋坊间市集。
养母下山卖茉莉花手串帮补家用。被恶霸的马车当街撞死。养父上门讨回公道被打,瘫痪在床。照顾养父三日后将二人尸体合葬。
李连生上门要一命换一命。
岂料恶霸找上了隐机派。隐机派伤李连生。
之后就是李连生的大哥二哥纠集人手帮他报仇。事情也因为秦怀仁私会潘玉凤一事,惹得虚静派和庸凡派加入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