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论如何都受不了的。
虞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
推开门,客厅里只开着一盏柔和的台灯。
照破了沙发一角的那块黑暗。
光源下,少年瘫坐在那儿,正打游戏。
游戏刚好到了结算。
他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淡淡地看过来一眼。
平静的眼眸在光芒下投出几分柔和的光泽。
虞旌太阳穴突突地跳。
目光在空中安静交汇。
那声‘哥’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都喊不出来。
慕虞看着他沉默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缓缓将手机屏幕熄灭,抓在手里。
身子略微坐直。
搞不懂。
怎么这副表情?
是被欺负了?
少年立刻露出几分杀气腾腾的感觉。
“是谁欺负你?”
虞旌嘴角动了动,模糊的热气逐渐弥漫了眼眶,紧紧抿住嘴角。
他倔强又委屈的表情。
让慕虞看到了小时候的虞旌。
他被孤儿院的孩子排挤的时候。
学校里被同学污蔑的时候。
班主任给他冷眼的时候。
他回到那个小小的房间,那个被他们称之为家的地方。
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事先他是不会把那些委屈宣之于口的。
直到慕虞感觉到他今天格外沉默,问他怎么了。
他才会轻轻拉住他的衣服,仰着小脸,瓮声瓮气地叫一声哥。
嘴角紧绷成直线,泪眼汪汪的。
他会问。
“哥,我是不是真的很讨厌?”
“哥,我真的是没人要的小孩吗?”
“哥,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
那个时候的虞旌,七八岁吧。
脸上还是没褪去的婴儿肥,白嫩软糯。
慕虞比他个头高一个头,手会放在他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一揉。
淡淡地说。
“谁说的,哥哥就喜欢你。”
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孩子心软。
如果是更早的时候。
他的心冷得像冰渣堆满的容器。
他一定会无比平静,平静到几乎残忍。
告诉他。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人生来就是当炮灰的。
注定是要被践踏的。
注定是要生活在地狱里无法翻身的。
…
玄关昏暗的光线里。
男子在那里纹丝不动。
慕虞就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
终于知道了。
慕虞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他依旧不动。
好一会儿后,低沉的声音浮在空气里。
“是你吗?”
像做梦一样。
…
慕虞走过去,将手放在他头顶,轻轻摸了摸,熟悉的温柔和力道。
他最近身子骨长得飞快。
站在虞旌面前也看不出比他矮多少。
男子有些苍白的手猛地抱住他。
脸埋在他肩膀处。
泪水滴在他颈窝里,滚烫滚烫的。
…
虞旌没有问他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他的脚像是踩在云彩里一样,踏不到实处。
又或者是因为更多情绪堵在胸口。
所谓的事实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
他们的相处方式也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慕虞正在关注段良策。
段良策那个晚上诡异失踪,他知道是虞旌干的。
段良策在郊区租了房子,住在那。
房东是段良策的粉丝,知道他平时都在干一些危险的工作,所以格外关注他,第二天发现段良策没有出现的时候就连忙报了警。
但警方一无所获。
两天后,段良策又突然出现在房间里。
他失踪的这两天已经被列为案件。
警察把他叫到警局,问他这两天去了哪儿。
段良策脸色铁青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
也没有任何线索可以提供。
他大可以直接说是虞旌抓了他。
但他知道虞旌有一千一万种办法为自己脱罪。
段良策揉了揉太阳穴。
“这两天……住在一个朋友家。”
这么多年。
段良策手中握着虞旌不少把柄。
就连虞旌身边的一个人也被段良策策反了。
若不然,他又怎么会那么快得到虞旌和别人交易的消息,并提前赶到那里。
但是那些证据不够齐全。
所以段良策想的是再多收集一些。
直到能够,万无一失的把虞旌定罪。
如果可以,他不想走到那一步,虞旌能够改过自新最好。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因为那些证据已经全部被虞旌销毁。
段良策气得肝疼,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那场几分钟后突然被关闭的直播,遭到了广泛关注,不过不到几个小时,关于那场直播的言论和猜测,都被全面封闭,再也没有任何人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