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强烈的杀意，像是被野兽盯上似的。
段良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雨水浸透了最里面的衣服，冷得让人发抖。
这片废弃工厂区太大了，怎么都跑不出去。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
最后段良策筋疲力尽地躲在一辆废弃车后，雨水之中，是他大口呼吸的声音。
突然，胸腔像是被巨大的黑暗镇压，呼吸困难。
段良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一种来自生物自我保护本能。
就像是动物遇到天敌。
血脉的压制让他动弹不得。
他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的一点点的转动脖子，似乎能够听到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回过头，便见一把枪抵着他。
顺着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车顶上黑衣少年蹲在那里。
雨水顺着他黑色的头发滴下来，眉毛漆黑，眼睛漆黑，眉眼在雨水中泛着湿漉漉的朦胧感。
他的眼神其实很平静，没有任何锋利的杀意。
可是那一瞬间，段良策觉得，自己似乎要被他如黑洞般的双眼吞噬进去。
这双眼睛……
这双在过去八年，无数次出现在梦魇中的眼睛。
段良策浑身凝固的血液，在一瞬间失控般地涌上头顶。
“是你！
…
这一幕，他曾经也遇到过。
那是在八年前，他父母死后。
他陷入一段最极端的日子。
他心里种下一个仇恨的种子。
他不知道该去仇恨谁，于是就把目标放在了一个最显眼的人身上，那就是虞旌。
虞旌那个时候要忙着上学，还要忙着筹手术费。
少年清瘦的脸在苍白寂寥的冬日天光下，沉默得像一块木头。
段良策辞掉了工作，也不再去学校，日就尾随着虞旌。
虞旌行踪诡秘。
段良策好几次看到不同的人给虞旌一大笔钱，红色的钞票厚厚一叠。
他认定虞旌在做见不得光的事儿。
想起自己的父母死在那群人手中，这都是虞旌害的。
而现在他还在走在这条肮脏的路上。
那段时间，段良策做了很多事。
第132章 暗夜之王（18）
虞旌刚拿到的钱就被他抢了去，他把虞旌锁在孤儿院里，不准他去考试，就连路上碰到他都会踹一脚的地步。
他一直想知道，虞旌到底在干什么。
终于有一次，他跟踪虞旌，在一个深夜看到他进了一个狭窄肮脏的小巷，又进了一栋屋子。
除了他，还有另外几个人也进去，男女老少都有，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于是他毫不犹豫拿起手机。
准备报警。
原本的剧情中。
虞旌会因为仓皇逃跑的时候，冲进车流，被车撞死。
那天，段良策的电话刚拨通。
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就对上了那一双如黑洞般的眼睛，平静而漠然，带着一种阴森的死气。
那张苍白的脸，是慕虞。
段良策心中一惊，很是心虚，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把刀就刺进了他的胸口。
段良策回到家，脚下很快形成一滩水渍，喃喃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
慕虞站在车上，摁了下扳机。
“砰”一声。
火光冒出。
子弹飞到旁边树上。
慕虞：……
无语。
刚刚怎么摁都没动静。
他以为失灵了呢。
敢情还挑时候呢？！
慕虞对头顶竖了个中指。
虞旌带着人，跟随枪声来到这里。
身边的人都很戒备。
慕虞扫了一眼下面的人，“人跑了。”
虞旌一猜就知道是段良策，有些意外。
以慕虞的本事，还能让人跑了？
虞旌知道段良策直播的事，“他都拍到了？”
慕虞摇头。
“没拍到我们。”
虞旌挑了挑眉头，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
“回去吧。”
交易已经完成。
上了车，车刚出发，虞旌接了一通电话。
“哥，这么大一批货，真全充公啊？”
“不想要？”
“要！肯定要！”对面嘿嘿笑了一声，“这不是怕大哥您反悔吗？”
虞旌无关紧要的语气，“损失的又不是我。”
挂了电话，慕虞隐约听到身后出现警报声。
虞旌又接了一个电话。
“Shit！”
是之前那个外国友人。
虞旌直接挂断电话，脸色都不变一下。
…
段良策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
“笃笃笃——”
黑暗中突然响起敲门，突兀地传来。
外面雨声已经停止。
段良策一瞬间停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门口。
最后缓缓后退，准备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