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裴洛衡喝了一口甜汤,干得要冒火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些。
“回大人,小少爷说故地重游,要去看看他干儿子。”
“这小子,离家不到两年,干儿子都冒出来了。”那年小弟离家出走,闹得个裴府人仰马翻,小爹更是急出病来。直到抓到护送他的车夫才知道裴涵知阴差阳错地去了平良县。
裴洛衡去书信跟老师告假,马不停蹄地赶到平良县,苦苦找寻了几日终于在市集中发现穿着朴素的弟弟。
裴涵知正与周淮清上街采买,后背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他呼痛一声回头四处张望,突然见客栈二楼窗口那熟悉的身姿竟是应该在清凉山求学的哥哥!
裴涵知及时捂住嘴巴不让身边的周淮清发现异样,他找了个借口溜走后直奔客栈。
能在这个地方突然见到好久不见的家人,裴涵知激动得不知所措。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不是要问你?”裴洛衡见弟弟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既已知道我不在平良县,为何不马上回家,你知不知道裴府因为你乱成什么样子。两位爹爹都给你气出病来了,”
“啊!爹爹们病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大碍啊?”裴涵知知道自已闯了大祸,他今天其实就是特意上街好找机会把书信寄出去,没想到刚到镇上就遇到了哥哥。
“既然这么担心他们,还不赶紧跟我回去。”裴洛衡没好气地捏着弟弟两颊的肉左右晃了晃。
“哥哥...我现在不想回去,你…能不能帮我跟爹爹们求求情啊。”裴涵知知道哥哥最宠爱他了,只要撒个娇裴洛衡就对他没辙。
“不可能!你一个哥儿在外面有多危险恐怕不需要我多说,我既然已经找到你,怎么可能让你再继续留在外面。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拉到爹爹面前说不定都认不出你来。你是出门没带钱吗,为什么把自已搞成这副狼狈样。”裴洛衡拎起他的衣袖,气不打一处来。
从前那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贵家公子此刻却穿得像个村野山夫还不愿意回去,裴洛衡实在想敲开弟弟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回去。我发誓,每个月我给你和家里寄信保证让你们掌握我的行踪好不好?”裴涵知没想到哥哥会拒绝得如此果断,立马慌了。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一定要留在这里。”
“我…我…”
“可是因为刚刚那个和你同行的人?他是谁?”裴洛衡眯着眼,低头审视自已的弟弟
“哎呀哥你别问了行不行!”
“不让我问,那就跟我回去。”
“我说我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个读书人,家住西岭村,我现在就…就住那里。
“住他家?你胆子也太大了!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以裴洛衡对弟弟的了解,他一直不肯回去铁定就是为了那个书生。
裴涵知对周淮清的确有好感,京中贵门子弟无数,裴涵知始终对他们亲近不起来。他这次离家出走,除了受不了爹爹的监督,更是因为他无意间听说父亲已经在给他相看郎婿这才吓得出门躲避。
兄弟俩在客房内相互拉锯,终于在裴涵知的再三保证和恳求下,裴洛衡败下阵来。
不过那位叫周淮清的读书人,他还须得多加考量,裴涵知心性单纯容易被表面欺骗。
裴涵知回去时,周淮清已在相约的地方等待良久。
“那边有人捏糖人,我觉得稀奇有趣,看久了些。你东西买好了吗?”他怕周淮清起疑,临时编了个由。
“要吃糖人吗,我给你买。”周淮清听他看个糖人都能看入迷,心里一阵又软又酸。
“不用,我就是喜欢他捏的过程,不爱吃甜的。我们回去吧,肚子饿了。”小时候偷偷吃糖吃多了,牙烂了好几颗,裴涵知一想起那种钻心的痛就牙疼。
“那我们回去。”|
“好啊,周婶说今天要做红烧鱼,我喜欢她烧的鱼了。”裴涵知傻乎乎地对着周淮清露出一个无害的笑来。
默默跟在弟弟身后的裴洛衡见他这副傻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让人知道堂堂侯府二公子流落他乡,还胆大妄为到住进一个陌生男子家中,朝堂上与父亲素来对立的政客怕是能把弹劾的折子堆满御书房。
裴洛衡盯着面前的甜汤发起了呆,一年前弟弟失魂落魄的突然回京,他便知道那人终究是错付了。
回府后的裴涵知像是换了一个人,他不再顽皮,不再逃课,繁重无聊的课业也能很好的完成。
他终于得到了两位爹爹的赞赏,可是过去无忧无虑的裴涵知却从此被留在了遥远的平良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