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打听过,每年年集表演杂戏的人都在这儿附近搭台子,他在修缮大道时曾经巡视过,发现附近有一处阁楼,站在二楼时正好可以看到杂戏全景,还不用人挤人。
叶秋水趴在栏杆上看杂戏,喷火、吞剑、弄丸……周围观赏的人很多,赏钱同雪花片一样落在铜钵里。
看完杂戏,叶秋水去书局里买了几张红纸,还有上好的笔墨,回到家后,江泠在红纸上写下春联,她熬了浆糊,将春联贴在门上,檐下的灯笼旧了,叶秋水将梯子搬过来,自告奋勇要爬上去换。
江泠有些担心,“我来吧。”
“没事!”
她猴子一样地窜上去,身手灵活,就和小时候一样,摘了旧灯笼丢下,江泠将新买的递给她,叶秋水接过,利落地挂上。
下来的时候,因为着急险些踩空,梯子晃了晃,江泠赶紧伸手扶住,叶秋水慢慢爬了下来,不敢再得意。
脚踩在地上时,叶秋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实在是生疏了,要是换做以前的我,噌的一下就能上去,根本不需要梯子。”
江泠瞥她一眼,“嗯,你最能耐。”
语气里带着责备之意,她哼一声,扭过头,跑去捣鼓年货。
按照以前在曲州的习俗,除夕夜要守岁,要给神龛供奉的神明敬香,准备贡品,叶秋水支起一张小桌子,在上面摆上柿子,柑橘,麻秸,柏枝等。
傍晚时,灯笼点起,巷子里响起鞭炮声,叶秋水出门和邻家小孩一起玩烟花,比谁的纸片被炸得更高。
过一会儿,扎垂髫髻的小丫头鼓着脸,气恼地说:“姐姐,你怎么老是耍无赖。”
叶秋水笑嘻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再让我一把,我给你买糖吃。”
小丫头撅得高高的嘴巴缩回去,眉开眼笑。
巷子外正好有卖糖的老人在吆喝,叶秋水拉着她过去买糖,剥开糖纸,一连往嘴里塞了几块,嚼得咯咯响,相比较之下,一旁的小丫头看着都比她文雅淑女些。
不远处,家中升起炊烟,江泠站在灶台前,熟练地切菜蒸煮,他做事有条不紊,起锅烧油,动作熟练,时不时从窗台前往外看一眼,刚刚还在外面玩烟花的叶秋水不见了,他擦了擦手,探头喊道:
“叶明渟,吃饭。”
巷子外远远传来一声应答,“来了。”
好一会儿,大门前也不曾见有人路过,江泠等不到人,刚要出门找,门房一旁的围墙上忽然传来动静,“哥哥……救我。”
江泠一回头,发现叶秋水卡在围墙上,一角的裙摆还被树枝钩住了。
他怔住,问道:“你为什么在墙上?”
叶秋水红着个脸,“我想试试我现在还能不能翻墙。”
现在这个围墙,还没有以前在曲州的时候,江泠的母亲为了防止他和贫家女孩交往,加筑过的墙一半高,叶秋水心想,凭她的身手,翻墙进门不是如履平地?哪知出师不利,挂在墙头下不来了。
江泠一时语塞,走过去抬起手,说:“下来吧。”
她抱着墙头不松手,“可以吗?”
叶秋水担心他根本接不住,两个人都得摔个狗吃屎,那多丢人。
江泠点头,“摔不到你,我垫着。”
叶秋水这才笑了笑,松开手,从墙头跳下,江泠张开臂膀,稳稳地将人抱住。
他做惯了农活,有时候奉命修皇城时还会搬木头,力气很大,少女扑了满怀,他身形稳重,半分没有踉跄。
叶秋水仰头对他笑,江泠看着她,忽然问道:“吃糖了?”
说话时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甜的,叶秋水“呀”了一声,发现自己不小心露馅了。
她之前时不时牙痛,江泠便不准她吃糖。
刚刚在巷子外,叶秋水一连塞了好几颗进嘴,吃过瘾了才敢回家,就是怕被他发现。
她嘟囔一声,狡辩,“是朗姐儿给的。”
朗姐儿就是方才和她一起在外面玩烟花的小丫头,是邻家的孩子。
江泠问道:“吃了几颗?”
“一颗而已。”
他不信,低头亲她,齿间蜜糖的甜味浓郁留香,江泠说:“你骗我。”
叶秋水哪里想到他还能靠这招来判断,不由心虚,挣扎两下从他怀里跳下,进厨房去看都做了些什么。
菜肴丰富,都是她爱吃的,虽然除夕的时候仆人都回家去了,但是家中并不冷清,叶秋水想起小时候,那时没有办法吃上丰盛的菜肴,过年唯一能碰到的荤菜是江晖偷偷让人送来的腊肉,她和江泠都舍不得吃,拿来供菩萨,但是江泠每每都会切下一大块给她,告诉她神明不会和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