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羡慕,还有哀伤。
安济院的小吏对他们多有关照,食物总是多给些,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也是向阳的屋子。
女人很勤劳,知道那些大官人关照他们夫妻俩许多,她会主动帮忙浆洗衣物,白天,她侍奉丈夫洗漱穿衣后,就会出门去城里找活做,端盘子,跑腿,甚至是去帮忙卸货。
脊背越来越弯,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男人会乖乖坐在屋檐下等她,怀里抱着几颗芋头,或是馅饼,用体温捂着,直到女人回来,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菜。
又一日,天晴。
江泠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关心那对夫妻,会询问小吏二人的近况。
这日,督工结束后,江泠来到安济院,发现一直乖乖坐着等妻子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慌乱地在门前徘徊,他靠着一张小板凳挪到外面,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一名官员的衣袖,神情着急,口中说着什么。
小吏辨认道:“他说他娘子到现在都没回来。”
江泠听了,立刻让人出去寻找,女人不识字,也不会说京师官话,平日只能在附近做些苦力活。
官兵出去找了,不一会儿,背着昏迷不醒的女人回来。
男人神色一变,焦急地要上去查看,但忘了自己有腿疾,重重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江泠上前将他扶起,背他进屋。
他瑟缩着,大概是觉得,被大官背很惶恐,害怕,苍白着一张脸,进了屋又顾不得这些了,妻子紧闭双目,唇色发紫,皮肤透着淡淡的青色。
大夫过来查看一番,说:“她操劳过度,昼夜不息,又因为常年吃不饱饭,脾胃受损,铁打的身子也是撑不住的。”
官兵说,是在渡口发现的她,肩上扛着比她自己重许多的货物,就为了那点可怜的工钱。
她这么拼命,是为了攒药钱。
男人听了,垂首抹泪,喉咙中哽咽。
江泠让大夫给他们看诊开药,拿些补品,钱他来出。
天色已晚,亥时将过,江泠叮嘱完这些,回家休息。
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一直想着那对夫妻。
第二日,江泠督工完,立刻前往安济院。
小吏看见他,脸色却很沉重。
他问道:“怎么了?”
小吏声音干涩,“大人,那个男人,昨夜吊死了。”
江泠顿时愣住,神情错愕。
第一百四十章 “江嘉玉,你怎么不亲我……
回京的路上, 因为中途下雨耽搁了两个时辰,叶秋水进城时天已经黑了,她先带着伙计们回到铺子, 将货物清点完,全部入库后才放心回家。
已是深夜, 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叶秋水走进巷子, 屋檐下留着灯,门房的仆从见她回来, 眼睛一亮, “姑娘。”
叶秋水笑了笑, 轻声问道:“兄长睡了吗?”
仆从点点头, 说:“大人现在每日都亥时睡,早早就熄灯了,药也有按时吃, 一日不落。”
叶秋水一听, 知道江泠在她不在的时候也有在认真履行她立下的规矩,嘴角扬起,很是满意。
她直奔江泠的卧房,蹑手蹑脚地将门推开。
月华如水,地面泛着莹白的光芒。
走到床榻, 叶秋水盯着榻上的人, 他安安静静地平躺着,双手交叠置于腹前, 睡觉时都端正得不行,叶秋水无声轻笑,抬手, 摸了摸江泠的鬓发。
只是刚碰到他,手腕就被捉住了。
江泠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
叶秋水讶然,“我吵醒你了?”
她知道江泠浅眠,怕是因为她推门进来,吵醒了本来睡着的他。
江泠摇头。
他辗转反侧,难以安眠,心里被冗杂的思绪填满,在她出现前,他一直没有入睡。
看到她时,那种情绪更加浓厚。
因为躺下太久,江泠的声音有些沙哑,“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江泠问道:“吃饭了吗?”
叶秋水说:“吃啦。”
已经过了亥时,叶秋水拍拍他,让他躺下,她捻着被角,“你继续睡吧,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江泠却不动,他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黑暗中,低声道:“陪我坐会儿吧。”
语气很轻,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惆怅,有些不像他,叶秋水重新坐下了,担忧地询问:“你怎么了?”
江泠无言。
今早,他让人将那个男人的尸体收殓了。
很奇怪,明明屋中并没有可以上吊的房梁,庭院里也没有树木,男人腿脚不便,离不开屋子,可他就是吊死了,小吏告诉他,男人将腰带系在椅子上,绕过脖子,打上结,跪在地上,硬生生将自己勒死了,江泠去看过,明明只要稍微往后一动就可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