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的,想着你应当喜欢吃。”
宫中的点心很是精致,像是工匠雕琢的美玉。
他揣了一路,竟也没碎。
叶秋水无奈一笑,说:“你还当我是几岁小孩。”
小的时候,他每每随父母出去赴宴,看见席上有好吃的点心,总会偷偷揣两枚带回来给她,怎么现在当官了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叶秋水接过,咬一口,细嚼慢咽,“也不怕被官家知道,治你的罪。”
江泠笑了笑,“没想那么多。”
只想到她应当喜欢,就带回来了。
方才从宫里出来的时候,瞧见御前街人山人海,张灯结彩,江泠问道:“出去么?”
他记得叶秋水很喜欢热闹。
叶秋水一听,连连点点,说:“去!”
她一个人总觉得没意思,原本今夜以为江泠很晚回来,叶秋水便没有打算出去。
江泠从廊下拿过来竹杖,叶秋水换了双适合出门的鞋子,同他一起走到御前街。
集市上,游人如织,花灯绚烂耀眼,巧夺天工,形态各异,江泠买了一个玉兔式样的花灯递给叶秋水,她轻笑,提在手上,灯中烛火摇曳,光芒透过彩纸,朦胧柔和,煞是迷人。
游人熙熙攘攘,接踵摩肩,商贩高声叫卖,兜售玩物。卖艺之人于街头展奇技,喷火之术引得观者惊呼连连,声浪迭起。稚童手持花灯,欢闹奔走于人群之间,笑声清脆如银铃。
二人并肩而行,街上穿梭的游人很多,稍有不慎就会被挤开,叶秋水抬起手下意识揪住江泠的衣袖,另一只手还要护住她的兔子灯,她观赏着四周的景致,不知看到什么,忽然停下,拉着江泠上前,“快来。”
街边有一个卖首饰发带的摊子,叶秋水停下,拿起一条红色发带,上面绣着金鱼纹,样式精美,末尾还坠着玉珠,与家中那条别无二致。
许多年前,江泠曾经用抄书赚来的钱,买了一条叶秋水心心念念的发带,用了多年,已经陈旧破损,但叶秋水都没舍得丢。
江泠见了,掏钱买下,拉她在街边站着,他垂手,挽起叶秋水秀长的头发,用这条红色发带重新给她编了辫子。
叶秋水抬手摸一摸,摇摇头,玉珠叮铃响,她回头笑着问:“好看吗?”
面前亭亭玉立,明艳清贵的少女,与记忆里古灵精怪的小女孩重叠。
江泠痴痴看着,低声道:“好看。”
一旁,有才子佳人并肩漫步,低语浅笑,目光流转间尽是柔情蜜意,江泠心头意动,手伸了伸,行走间,肩膀紧贴,袖中的手偶尔碰撞在一起。
有孩童冲撞着从身侧穿过,叶秋水趔趄了一下,江泠伸手拉她,两个人的手终于牵在一起,他握紧了,掌心生热,说:“我牵着你,就不会被冲散了。”
叶秋水仰起头,朝他笑了笑。
面若桃花含春喜,眸似繁星耀秋波。
江泠手握得更紧了些,周围声音渐消,唯有和她牵着的手触感越发强烈。
城门下,有人搭了座灯楼,人群簇拥着往前,都想一睹风采。
叶秋水也想去,但是前方人太多,江泠警惕起来,神情有些严肃。
他不想挤到人群里,灯楼下人潮翻涌,比肩接踵,大家都争相往
前,希望能在灯楼点亮前占到个观赏的好位子。
叶秋水对传说中足有城门那么高的灯楼很是好奇,一路探头探脑。
江泠紧紧拉住她。
前方人头攒动,他说道:“我们就在这儿吧,不能再往前了。”
叶秋水踮着脚,跳一跳,看不到灯楼的全貌,她尝试着想再往前一些。
江泠拉着她,“等……”
“啊,我的兔子灯!”
叶秋水忽然惊叫一声,身畔有人撞了过来,将她手里的灯挤落了,叶秋水下意识去捡,刚伸手就被旁边的人撞开。
人群密集,手被迫松开,江泠立刻去拉,“芃芃!”
叶秋水艰难地将灯扯了过来,只是竹条做的骨架已经被挤压坏了,胖胖的兔子灯成了个扁扁的兔子饼。
叶秋水心疼地揣在怀里,抬头,发现面前已经没有江泠的身影。
“哥……嘉玉?江嘉玉!”
叶秋水茫然张望,大声呼唤。
眼前是一个又一个涌动的人头,根本看不见江泠在哪儿,远处“滋啦”一声,灯楼被点亮,人群欢呼惊叹,叶秋水的呼唤被这声音盖住了。
江泠拨开人群,心中惊慌无措,混乱中不知踩到谁的脚。
“你有病啊,长不长眼!”
他根本顾不得道歉,推开面前的人,大喊叶秋水的名字。